“你永远都是这么任意妄为吗?”黎赫一身洁白的礼服,梳着整齐油光的头发,仿佛幽灵一样,来到我的面前。
这家伙忸怩作态,故作优雅的整理着袖口,一副泰然自若的讨厌样。
看到他那副可恶的嘴脸,我冷冷说道: “你来得正好!我知道紫炼和枭朗的下落了,你们不用实施什么应急方案了!”
“现在我又不想知道那对整天闯祸的夫妇的下落了。”黎赫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看他到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又有什么卑鄙伎俩。
黎赫阴险诡异的嬉笑道:“我想怎么样?哈哈,别怕,我不会把你当做晚餐吃了的。吃了你简直脏了我的胃!但是把你留在世上我又看着讨厌,所以,你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死于一场天灾·····”他手指在空中轻轻一转,一条粗壮的树藤从天而降,将我反绑倒吊在一棵大树上。
我悬在半空的身体不断挣扎,脚下已腾空,任凭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仍无补于事。
行动无法脱离捆缚,我只得用言语来刺激他:“放开我,你这个卑鄙小人!”
“《少年森林遇劫被绑,歹徒得逞弃之而逃,地震突发而至,少年不幸罹难!》你觉得这个新闻标题如何?没有人会探究一个在天灾发生时死亡少年的死因!安息吧,洛克先生!现在我正式宣布,灾难提前,30分钟后,你可能就要葬身于此了,好好享受你人生中最后的半小时吧!”黎赫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炫耀他的阴谋诡计。
我听到还有半小时就要爆发灾难的噩耗,惊愕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黎赫得意忘形的旋转着,如同在跳一支圆舞曲,他只留下一抹宛如胜利者的微笑后,神气活现的消失在暮色迷离中。
远处的地平线上,落日余晖就象一团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球,西天的晚霞挥动着最后一抹绚丽,慢慢弥散在昏黄的日暮中。村庄升起袅袅炊烟,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将世界笼罩在一片看似宁静的瑰丽中。人们身在危难边缘,却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惨淡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透过树木间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彩霞。周围绽放着悲伤的花朵,浓香四溢,仿佛要将最后一点芬芳释放完毕。夕阳的一抹残红,映照着我的脸颊,我不住的抬头,仰望,低头,祈祷。我多么希望那个能出现个救星,我无助的呐喊,直到嗓子全哑再也叫不出声响,
直到不知名的鸟儿像受了惊一样发出凄厉的哀嚎,大地发出轰鸣,并伴随着剧烈的晃动。那种死亡的预感又盘旋我的脑海,那是犹如一部史诗电影一般的死亡画面,犹如幻灯片一样,一张接一张的似乎永无停止的播放,各种惨绝人寰的死亡方式,有仰有俯,有的身体被砸压弯曲变形,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肠穿肚烂,有的断手断脚,那一双双还处在惊恐中,就丧命的尸体以夸张的死亡姿势展现他的凄凉·····我满脑子都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我悲痛欲绝的拒绝这些画面出现,可是它们深深占据我的脑海挥之不去,这时,我接受了现实,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死神的莅临了。
我丧失了所有的希望,黯然低下头等待死亡神的降临。
短短时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我眼前的地面出现断层和裂缝,大地震的地表断层绵延几十至几百千米,在断裂层边缘的树木摇摇欲坠,而挂着我的这棵树,已经倾斜一旁,残枝断叶纷纷散落,我脚下就是一条如同深渊一般的鸿沟,树干已经经受不起我的重量,我听到木头渐渐被撕裂的声音,我屏气凝神,几乎不敢呼吸,生怕连吸入一口空气都足以加沉重量,叫我掉入万丈深渊。
震耳欲聋的轰鸣从远处传来,仿佛死神的召唤,我紧闭双眼从容的等待死亡的那一刻,突然一双温暖的手将我环抱起来。
“涟飔?”
“法力解除了。我想他们已经找到我哥哥了,现在什么也不要说,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涟飔飞翔在半空,用悲凉的目光注视着我,银白色的羽翼绽放如月光一般的光芒。
我在涟飔的怀抱下,一飞冲天,脚下,一派颓靡悲怆的景象:山河破碎,墙倾楫摧。一栋栋楼房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巨大的石块咆哮着滚落,无数无辜的生命被砸的四分五裂,扑天盖地而来的山石和泥土震起的灰尘在天空中肆意飞扬,如浓烟一般的尘土将光明吞噬,海纳城瞬间被夷为平地,尸横遍野。
我看着自己如断线般的眼泪滚落脸颊,滴向无垠的废墟。废墟中那四处逃窜的慌张灵魂、废墟中那一双双绝望凄迷的眼神无不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涟飔将我带到校园一处由残垣断壁垒砌起的高地上,居高临下,所有悲剧一览无遗: 明年就要退休的校长身体被拦腰截成两半,吊挂在废墟上,倒在坍塌楼板下的同学遗骸满地,街道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摆着奇形怪状的姿势,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变成了无处安身的冤魂。
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我相信这就是地狱。
昔日的繁华已落幕,只剩下千里的孤坟,无处话凄凉。尘埃散尽,接踵而至的是悲天悯人的哀嚎,无助疯狂的奔跑,悲痛欲绝的惨叫,满眼的尸体一寸一寸铺就成土地,整个海纳城被硬生生的拉入地狱的最底层。
漫天灰土中,维特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目光恍惚的向我走来,我跳下高地,踩着崎岖不平的废墟,迎着他走去。
没有太多激动的话语,我满含热泪一把将维特揽入怀中。
“没有人肯相信我们······我真的已经尽力了······”维特嘶哑的声音,愧疚的抽泣。
我瞬间泪如雨下,我尽可能控制激动的心情安慰他:“维特,你没事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维特颤抖的身体难掩饰他对这场灾难的惧怕,他颤抖着嗓音哭诉道:“我都找不到我们家的房子在哪儿了,呜呜呜呜······”
我们低声呜咽,极力自我劝慰希望能坚强起来。
“雪醒呢?我姑姑呢?还有米迦?他们还活着吗?”我迫切的想知道这些人的下落。
维特抹干眼泪,说:“你姑姑、米迦、萨朵都转移到邻镇了。”
“临镇安全吗?”眼前的悲惨场景让我怀疑,这世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涟飔紧握住我的双手,告解:“因为是人为所制造的灾难,所以不会有余震,震中心在海纳城,离之较远的城镇相对来说,破坏力不会有这边那么大,会安全许多。”
我稍微放松一口气,接着问:“那雪醒呢?”
维特刹那有泪眼迷离起来,他哽咽道: “她在她们家的位置,正在徒手挖她爸爸妈妈,希望她的父母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涟飔几乎失声痛哭起来,我紧握住她的手,莫名的颤抖。
沉了口气,我继续打探消息:“盖里去哪儿了?”
“城郊的小村子···因为地震致使建筑物遭破坏而倒塌···燃油管道遭破坏出现泄漏···易燃气体遇到火花爆炸,现在那边已经烧成火海了,盖里在那边救人呢。”维特被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土呛得说不出话。
“夜潮歌他们呢?”我询问。
维特,疲惫的蹲在一块混凝土上,回答:“夜潮歌带领着妮妲、紫电在隔壁街救人,姓月的那帮人除了涟飔,我一个也没见到!”
涟飔苦涩的笑答:“他们一定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准备处决我哥哥和紫炼!”
我看见她欲哭无泪的神情,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涟飔戏谑的嘲笑是对那帮恶魔最好的讽刺。夜潮歌和盖里都在拼尽全力的补救自己的过失,无论这样自我救赎式的努力会否如同沧海一粟一样苍白无力,起码他们在极力弥补,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只记着杀戮!他们长着妖精瑰丽的外表,实际上都有一颗撒旦一样的魔鬼之心!
“我陪你去找他们吧!”我自告奋勇得向涟飔请求。
“不用了,我想这个时候,你不会想见到那帮刽子手的,你还是去看看盖里或者雪醒吧!”涟飔离开我的怀抱,准备独自前往。
“让夜潮歌他们跟你去!”我始终不放心让涟飔独自冒险。
“谁都不需要了,我自己可以解决!”涟飔松开我的手,转眼消失不见。
我遥望空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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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找到雪醒的时候,她正守着自己父母的残骸发呆,她的指甲已经断裂,手指血肉模湖,这是在徒手挖尸体时受的伤,布满灰尘的头发散落在脸颊。
伤心伤到脸上无泪,心中却滴血就是雪醒现在脸上的表情,皲裂的嘴唇,木讷的眼神,麻木的动作。
她异常冷静地说:“我以为还能再陪他们几十年,现在,倒是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我紧握住雪醒的肩膀试图给他全部的力量。周围残垣断壁,一片狼藉,雪醒缓缓的站立起来,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去救还能活着的人吧。”
像一个坚强果敢的女战士,雪醒从容的走向前方。
夜幕低垂,冷风萧瑟,月亮释放凄冷的愁光,仿佛在哀悼所有不幸的罹难者。
眼前的路已经不是路了,哪里都是一片荒凉,满目疮痍的景象几乎让我失去了方向,漆黑的夜,唯一有光亮的就是城郊一处山村里,燃着的熊熊火光,我们径直走向火灾方向,离数百米处就能闻到浓烈呛鼻的硝烟,这里就像是一个战况激烈的古战场。火光冲天,猛火带着狰狞的面孔四处蔓延,它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吞噬,浓烟与灼热扑面而来,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和急速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铺天盖地席卷大地。
通往火灾现场的道路被巨大倒塌的建筑物堵塞,,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潇洒的依靠着一根倾斜的大树,踌躇的抽着香烟。 夜潮歌银灰的头发已被一层烟灰覆盖,妖娆的脸上满是炭灰,被灼伤的手臂正在淅淅沥沥滴着血,妮妲和紫电坐在他面前,同样灰头土脸,如同打了败仗的士兵,三人一根香烟轮流吮吸,仿佛到了如此境地,只有尼古丁才能减轻心中痛苦。
看到我的出现,夜潮歌象征性的欣慰一笑,继续沉溺在自己的抑郁世界。他一旁一个被报纸遮住脸的尸体,赫然躺在地上,那个身影竟如此熟悉。
“你们在干什么?”
“由于道路被坍塌的建筑物和树木阻塞,供水、通讯系统瘫痪,无法消防灭火!要等军队来在火区外围用炸药炸出一条隔离带,才能进去救火。不过,我们四个人已经尽力把还活着的人运送出来了。”妮妲的脸上眼泪和扬灰混成一团,左臂的袖子已经脱落,丝袜也破烂不堪,狼狈程度犹如乞丐。
妮妲用眼神指引我看看周围,有奄奄一息的老者,有血肉模湖的伤者,全都是些死里逃生的人,这些人估计就是四人拼死相救出来的幸存者,等等,四人?明明就三个人,哪来的第四个?
一阵带着让人窒息的气体的风吹过,夜潮歌身边的那具尸体上的报纸被吹走,盖里被烧的不成人样的脸扭曲的出现在我面前,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我的思维陷入混乱,维特第一时间冲上去,抱着盖里的尸体又哭又喊。
夜潮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默然的注视着我,熊熊火光依旧咆哮如雷,四溅的火花灼热的燃烧在我脸上,我却没有疼痛感。
“我们都会下地狱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夜潮歌掏出上衣口袋的一个银质的小酒壶,忧伤的灌着。
我呆若木鸡的走向盖里的尸体,将所有压抑的情感在此刻犹如山洪暴发一般,畅快淋漓的发泄出来,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