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之中,只有远处金兵营帐中火把处处,耀的天空一片通红。
“出城突围,从敌人尚未合拢的南城出发,所有人都禁口,如果一切顺利,则沿丽都怀化一线撤往青湖,到了青湖,我们就安全了!”高树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金兵,心中也有些发怵,不过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放了。
数千人悄悄的出了城门,向着未知的南方缓缓前行,一路并无动静,所有人都是稍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逃了出来。
“杀啊!”
忽然之间,前方传出惊天的喊杀声,一片漆黑之中,似乎所有地方都有喊杀声传出。
义军原本的家底还算是稍微镇静,但新入伙的义军已经炸开了营,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前方突然出现一大片火把,无数的人影从前方冲杀过来!
“中埋伏了,快撤,跟我来!”高树一马当先,向着西方冲去。
后面乱哄哄的跟着一大群人,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边哭喊着,一边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跑。
“嗖、嗖”声不绝于耳,胡乱奔跑着的义军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了下来,大地一片哀嚎,冲杀而至的金兵并不管你喊着什么,直接一刀砍了下来,火光中处处都是在杀戮。
高树带领着人还没冲出多远,西方也是传来了喊杀声,漫山遍野的火把从西边汹涌而来,混乱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高树心中一片冰凉,不用再看别的地方了,自己肯定是在对方的包围圈最中间,向哪个方向去都是死路。
人在绝望中是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完全放弃,任人宰割,另一种情况却是完全相反,在绝望中会涌起无边斗志,如同疯魔。
黑夜中的高树明显是后一种人,此刻在一片末日的环境下,他犹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般,眼神犀利而疯狂,圆睁着一双通红的血眼,迎天惨笑起来。
凄厉的话语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弟兄们,我们从此起事,有没有怕过谁?今日之事,唯有一死而已,生死无大事,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十八年后照样还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
高树疯狂的咆哮着,“弟兄们,落下金狗手里,连个痛快死都没想,不如今日就与金狗拼了,也不失我甘陕男儿的风范!”
说完,第一个向着汹涌而来的金兵冲去。
“跟金狗拼了!”
不远处的易飞也是爆喝道,他知道此刻气氛十分微妙,必须有人响应高树!人就是得有榜样和依靠,有人带头,那么就好办了!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咆哮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燃烧起来,适才的混乱情形为之一止,大头领说的对,左右都是一死,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正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关西男儿本就是豪雄,在绝望之中更是迸发出无边血气,所有人都是疯狂的咆哮着,迎着金兵冲了上去!
关西男儿本就是热血过人,兼之进入绝境,更是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转眼双方人马已经撞在一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的义军和衣盔鲜明的金兵,形成鲜明的对比。
金兵如同一座巨大的白色巨大岩石,义军则如奔涌而来的洪流,带着惨烈的气势直接而上,瞬间岩石四分五裂,而义军的洪流也是浪花四溅。
高树一刀劈飞一个金兵,势若疯虎般的杀进金兵之中,一把刀寒光四射,如同蝴蝶纷飞,所过之处,无人能阻。
三把长矛从不同角度直刺而来,高树一声虎吼,将当面的长矛一刀挡开,反手一刀将其连人带矛整个横向劈开,金兵喷出的血液染遍全身!刀势未衰,右边一个金兵也顺带做了冤魂!
左手一抓,最后一把长矛牢牢锁住,狞笑着一刀将这个满脸惊恐的金兵身首两处!
“哈哈。。。孩儿们,金人不过如此,杀光他们!”高树仰天狂笑道。
义军见到大头领如此勇猛,更是精神奋发,一个个更是疯狂之至。
“呃啊!”一名义军被一个金兵一刀划破肚皮,青色的肠子向外翻涌而出。
金兵一刀得手,狞笑着一刀劈来,似乎已经看到想象中对方身首两处的形象。这位义军口中发出“嗬荷”声,却是一脸漠然,面对着照头劈下的大刀,不躲不闪,直接一枪刺向对方,一命换一命!
金兵大惧,他可不愿一命换眼前这个必死之命!仓促间想要退开,但身后左右都是人,无路可退,正慌张间,一枪已经刺入他的心脏,眼中的神色迅速变得模糊起来。
这名义军却是毫不犹豫的拨出长枪,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耽误,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失着。伸手胡乱的将流出体外的肠子塞回去,狞笑着向着下一个人走去。
周围金兵都有些慌乱看着他,他的步伐并不快,但战场上却是处处都是人,根本不愁找不到金兵。
“噗!”一根长枪刺入他的身体,他紧紧的锁住长枪,右手弃枪,拨出腰刀,一个挥动,鲜血瞬间喷涌在他身上,伸出舌头轻轻的添了一下鲜血,嘴角还保持着一缕狞笑,整个人如同地狱里钻出的饿鬼一般。
战场火把照耀,亮如白昼,众金兵惊骇的眼光下,他带着长枪突入金人中间,长刀纷飞,连伤数人,金人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惊恐,四散而逃。
如此的境象在四处上演,很多义军在必死之时都会努力拉上一个金兵陪葬,一个义军惨笑着,一柄长矛已经从他背心透了出来,他猛地向前一冲,放任长矛贯穿而过,一步已经抢在那位金兵眼前,猛的挥刀,将那个已经傻掉了的金兵身首两处!
其他义军瞬间被这些这些惨烈的战斗给刺激的红了眼,所有人都不再理会金人劈来的兵器,只有一个动作,你砍来,我砍回去,你刺我一枪,我还你一刀,根本就是以命换命。
根本就没什么节奏,只是疯狂的挥着刀,身上插满了兵器,依旧狂冲向前方如林的矛墙,一个冲不开,两个,三个,无数个。。。
一直将金军的队列冲出一个缺口,其他人踏着前面义军的尸体,继续高歌猛进,疯了,全部疯了,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疯的,这句话在今夜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显然,西路金兵不象是不要命的,在义军象疯魔一般的冲击下,整个西路金兵崩溃了!他们原本就是降军,作战士气并未很高,而且终其一生,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军队,这简直不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魔鬼,这根本就不是打仗,这简直象是在经历一场最为恐怖的噩梦一般!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他们便是疯子!他们全是魔鬼!我不要再见到他们,赶紧逃的更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再跟他们见面,这是整个西路降军心中唯一的想法,也是支持着他们奋勇向后夺路而逃的最大动力,他们发挥出了平生最高的战力,人挡杀人,佛当杀佛,将整个自家军队冲的支离破碎,不成阵型!
“稳住,TMD,给老子稳住,不就是一群顽匪么!?谁敢再退,立杀无赦!”后方金兵将领拼命的呼喊着,想制止自家队伍的溃乱。
“弓箭手,给老子射,照着后退之人全部射死!”见呼喊无效,金兵将领果断的下令道。
可惜,兵败如山倒,此刻就算是孙武复生,武候在世,也难以力挽狂澜,更别说他了,黑暗中,弓箭手找不到目标,只能胡乱的射着箭,效果十分寥寥。
“嗖!”一声轻响,正骑在战马上来回用马鞭抽打溃退士卒的金军将领脖子上瞬间多了一道箭矢。
黑暗中,高树放下手中的弓,嘿嘿一笑,“不退?那就去死吧!”
“孩儿们,金狗已经完了,冲上去,杀光他们!”高树的破锣嗓子又一次开到了最高分贝。
“冲,冲!”哀兵可用!已经注定没有了退路的义军速度更是提上一截,眼下的局面,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不如同金兵拼休!双眼通红的义军迎着汹涌的金兵逆流而上,刀兵相撞的锵然声,惨烈的钝刀入肉声,片片临死前的悲嚎声又一次响遍四野!
押后的弓箭手们并不知道领兵将军已经死去,还在漫无目的胡乱的射着箭,不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溃退下来的金兵迅速将这些阻碍他们逃生的障碍物硬生生的砍出一条血胡同,还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尾随而来的义军已经狰狞的将他们滴着血的大刀高高举了起来。
刚刚被自家人洗礼了一遍的弓箭手们,又一次体会到了地狱为何状,失去了自家军队保护的他们脆弱的如同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女,一丝抗拒能力也没有!利刃翻飞之间,一声声悲鸣声不断响起,再次被教育的弓箭手们行动迅速,他们胡乱的扔掉各自的长弓,丢下所有的阻碍跑路的东西,抱头鼠窜的随着大部队而去!
整个西路伏兵完全崩溃了,严密的包围圈终于被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大口子,前面是亡魂皆消的金狗,身后是狂追不休的义军!整个战场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