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声殿附近逛了一圈后,崔青漫觉得走得有些乏了,便打道回了华声殿。谁知刚到大殿门口,崔青漫的贴身侍婢便满脸紧张地朝她跑来。崔青漫觉得不太对劲,遂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那个……那个……”那侍婢气喘吁吁道:“启禀主子,陛下……陛下他来了。”“什么?陛下来了?!”崔青漫显然十分吃惊,照往常的惯例,陛下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崔青漫忙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启禀主子,来了有一会了,您方才不让奴婢跟着,奴婢也不晓得您去哪儿了,可把奴婢吓坏了,还好,您总算来了,您刚才究竟去哪儿了?”“还能去哪?”崔青漫也没时间与她废话,一路急走到殿内:“不过在附近逛了逛。”
华声殿内,锦选一袭黄袍坐在大殿之内,只见他左手托着茶盏,右手掀开茶盏上的盖子,正在吹开茶杯上面的氤氲热气,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崔青漫好久没见到锦宣这副模样,确切的说,是她好久没这样仔细地看他。一时间,崔青漫竟然看得出了神,还是锦宣先叫了她:“青漫?”
“啊?”崔青漫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弯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锦宣笑着说道:“起来吧,你身子既弱,往后也不用对朕行这些虚礼了。”
“多谢陛下。”崔青漫抬头望了一眼锦宣,不安地开口:“方才臣妾觉得心胸发闷,故而去附近走了一圈,却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臣妾未能及时迎接,还让陛下久等,请陛下恕罪。”锦宣望着崔青漫笑道:“无妨无妨,今天本就是朕唐突了,也没让人跟你通传一下。”说着,锦宣挥手招了招原本便在一旁静候的太医,指着他对崔青漫说道:“朕近日听闻青漫你身体略有些不适,特地叫来胡太医为你诊治,你快些过来让他把把脉吧。”身体不适?崔青漫思索了一会才想到锦宣口中的身体不适大概指的就是她脸上的红疹罢。崔青漫遂不安地抚上自己的面颊:“青漫如今这副模样,当真不敢再见陛下,陛下有心了。”锦宣听到她这样讲后,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崔青漫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还在愣神之时,却见锦宣凑了上来,附在她耳边细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最美的青漫,更何况……”说到此处时锦荣笑得不怀好意:“更何况,你现在的模样也挺美的。”崔青漫听后脸竟不自觉地发烫,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却觉得这样的话由锦宣嘴中说出来,感觉真好。
其实崔青漫并不想让胡太医为她把脉,因为她知道无论他怎么把脉,也是查不出什么的。但为了让锦宣安心,崔青漫还是让胡太医成功地替她把了脉。把完脉后锦宣焦急地询问结果,而崔青漫却在一旁随意地把玩着罗裳送她的那把古琴。锦宣看她好笑道:“从没瞧见过你这样的病人,怎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倒真是贵人不急皇上急。”
“噗嗤……”崔青漫觉得锦宣说的这话很是好笑,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崔青漫才察觉到方才自己的失态,遂讷讷地开口:“臣妾失礼了。”锦宣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转头去问胡太医:“青漫她可有什么大碍?”胡太医恭敬地拱手道:“回禀陛下,依脉相来看崔贵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脉相略有些不稳,大概忧思恐惧过度,敢问贵人可有什么心事?”崔青漫听后心下大惊,对刚才答应胡太医为她把脉一事后悔不已,表面上却表现的若无其事:“胡太医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大概这些天人有些乏力,故而脉相不稳。”胡太医听后便不再言语,倒是锦宣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望着崔青漫,半晌才又转向胡太医:“那青漫脸上的红疹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胡太医捋了捋他白花花的胡子:“还望皇上恕罪,微臣觉得崔贵人处脉相稍有不稳之外,其他也无甚大碍,这红疹到底因何而发,微臣也无法诊断,但瞧崔贵人的气色,想必这疹子也无大碍,过段时间应当会好。”“那好,”锦宣对胡太医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胡太医走后,锦宣来到崔青漫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你啊,真是叫人放心不下,虽说此次吊穗之事来的蹊跷,但所幸你已无大碍,这脸上的疹子大约过段时间就会退掉既然母后说了不再深究,那朕姑且卖她老人家一个面子。但你要谨记以后万事皆要小心,尤其,尤其是对皇后,你可记住了?”“是,”崔青漫乖巧地点了点头:“臣妾记住了。”“那好,”锦宣轻轻碰了她一下额头,柔声道:“那好好休息,我现在有些公务要处理,晚点再来见你。”崔青漫听后便在床上作势行了个礼:“那臣妾恭送陛下。”
崔青漫的华声殿今天异常热闹,先前罗裳与锦宣刚刚来过。紧接着便又来了一位贵客。那位贵客身穿一袭黄艳艳的风炮,走起路来,头上的金步摇随着那人的步伐左右摆动着,仪态万千,真可谓是步步生莲。崔青漫却是低下头揉了揉眉心,低低叹了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按莫安芯的话来说,嗯,她此行来的目的是来向崔青漫赔礼道歉的。赔礼道歉?崔青漫不禁在心底暗自好笑:你皇后娘娘亲自来向我赔礼道歉,我怎么能受得起,只愿你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的好。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崔青漫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莫安芯:“有劳姐姐亲自前来探望了,其实这原本也怪不得姐姐,姐姐不过是好心拿香料来与我们众姐妹共享,岂料青漫身子这般地弱,反倒坏了姐姐的兴致。”莫安芯听后不动声色地往崔青漫身边又挪过去一,动情道:“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事都怨我,害的妹妹脸上还起了这么一层疹子。”
“没什么,”崔青漫稍稍往后靠了靠:“胡太医已经说了,只消过段时日,这脸上的疹子自会退掉。”“那就好,”莫安芯如释重负道:“如此我便也可安心了。”说着,莫安芯又从莲儿手上接过一些补品,将它们递给了崔青漫,并借此又向崔青漫靠近了一点:“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妹妹你能早日康复。”崔青漫忙从莫安芯手上接过礼品:“那就多谢姐姐了。”
正当崔青漫伸手去接时,却见莫安芯从袖子中抽出一块手帕,作势就要往崔青漫额头擦去:“瞧瞧,这天还没大热,怎的妹妹就渗出这么多汗呢?”崔青漫本来是想伸手去挡的,却在抬手一刹那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奇香无比,而且十分浓郁,浓郁地似乎有些个刺鼻。
崔青漫一个激灵:没错,这个香味正是当日皇后手中吊穗的味道。难怪她今日要前来装模作样地探望我,却原来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我。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为之,那我也只好遂了你的愿,与你来个将计就计。
想到此处,崔青漫便表现地不动声色,任由莫安芯用那手帕来擦拭自己的额头。这莫安芯左擦擦右擦擦,却好似要把崔青漫的额头给擦去几层皮似的,一边擦还要一边观察崔青漫反应,想看看她有什么异样。崔青漫见她这样委实很是辛苦,便待到火候成熟的时候适当的给了莫安芯一些反应。当莫安芯刚要把手撤下的时候,却见崔青漫一把抓住了莫安芯,嚷嚷道:“我好难受,好难受啊!”
“妹妹你怎么了?”莫安芯见着崔青漫这般模样,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是因为脸上的疹子吗?”“我……我……”崔青漫故意答得支支吾吾,吊足了莫安芯的胃口:“是香味,是当日后花园的那种香味,我……我好难受。”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莫安芯确认了崔青漫是真的过敏。自己的猜测又一次被推翻,莫安芯崔青漫不是自己该怀疑的人。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莫安芯便也没有什么好再留在这儿了,遂连忙起身,一改刚才的关切有礼,冷冷道:“妹妹既然身体还有不适,那便应该多躺在床上好好静养,姐姐也不便在打扰,就此告辞。”终于要走了吗,崔青漫舒了一口气,撑着演完最后的戏份:“那……那妹妹……妹妹便恭送姐姐,我……我好难受。”
眼见着莫安芯走出华声殿后,崔青漫这才慢悠悠地起了身子。望着外面一渐进昏暗的天色,崔青漫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演完了吧。”
莫安芯走后,崔青漫又在原处坐了许久,想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事情。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崔青漫这才屏退了所有侍婢,一个人坐在梳妆台上开始梳洗卸妆,她先拿掉簪在发鬓间的一只翠玉簪子,如瀑的长发霎时便倾泻下来。用木梳梳顺长发后,崔青漫又将她挂在耳垂上的两只珍珠耳坠拿了下来,再然后便是去了唇红,淡了眉黛。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崔青漫才从袖子间抽出一块丝帕,沾了些木盒子里的白色粉末,开始仔细擦拭起面部来。只见丝帕所到之处,原先布满全脸的红色疹子此时都消失不见。待到崔青漫把整张脸都仔细擦拭一遍之后,脸上哪里还有半粒红疹,映在镜子里的分明是张洁净白皙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