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崔青漫并未对幽兰过敏。她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因为她早先就看出了莫安芯给的吊穗有些蹊跷,故而配合着演一场戏罢了。虽然她并不知晓莫安芯到底要用那个浸泡香料的吊穗来试探她们些什么,但她确定自己不是莫安芯要找的人,纵然如此,崔青漫也得小心为上,对她来说,表现的与其他妃嫔一样,不惹得他人怀疑,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话说莫安芯自从去华声殿试探过崔青漫后,看到崔青漫的反应以为崔青漫是真的过敏,便打消了对她的怀疑。这样一来,她好不容易找来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莫安芯越想越不甘,她决定去雪贵妃那儿再去试一试。尽管当日在后花园莫安芯亲眼看到雪贵妃在闻到香料的味道后便当场晕倒,可万一她是看出自己的意图,而假装为之呢?雪贵妃素来为人阴狠,城府又是颇深,保不齐她不会这么做。想到此处,莫安芯便将刚才换下的华服再命侍婢帮她穿上。朗声道:“今夜夜色不错,时辰也未很迟,本宫左右也不想歇息,现在本宫想单独去会见雪贵妃,你们便守在这太月仲宫,不要再跟来。”奴仆齐声应道:“是。”
当莫安芯来到雪贵妃的住处之后,刚想走进去,却被一个小侍婢拦住了去路。莫安芯心下好笑:“便算是你主子前来,见到我也是得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拦住我的去路?!却见那小侍婢细声细语道:“还望皇后娘娘恕罪,我家主子近来身体抱恙,先在已经早早歇下了,恐怕……恐怕不能前来亲自向皇后娘娘行礼了,要不……要不皇后娘娘明日再来?”“无妨无妨,”莫安芯笑着说道:“你家主子既然有病在身,自然不用让她出来相迎,我可以进去看她,顺便也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侍婢见拦她不住,只好将她放了进去。莫安芯走近雪贵妃的寝宫时才发现雪贵妃正坐在床上,床边还挂了层薄薄的纱幔,透过那层纱幔,莫安芯依稀可以望见雪贵妃正身着浅白色睡衣,如瀑长发也已经散落在胸前,一副睡下后又刚刚坐起来的模样。
莫安芯见后走上前去了几步,边走边说:“原来妹妹你已经歇下了,那倒真是姐姐的不是,将你吵醒了。”雪贵妃此时并不像往常一样对莫安芯恭敬心里,只是隔着纱幔细声说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能来看望妹妹,是关心妹妹,妹妹岂有再怪姐姐之理,只是如今妹妹身体不适,怕冲撞了姐姐你的风架,故而不能亲自起身向姐姐施礼,还望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我当然不会怪罪妹妹你了,”莫安芯依着床沿坐了下来,说道:“只是上次后花园中你因我的吊穗而身体染恙,我自觉心里过意不去,遂特地前来看看你,怎么?你如今可还好?”
“我没什么大碍,请姐姐不必自责。”雪贵妃说的话永远都那么识大体。莫安芯笑了笑,悄悄得从袖子里抽出了方才那方丝帕:“今日我不但前来拜访过妹妹你,嗯,我还去看望过崔贵人。”
“哦?”雪贵妃像是来了兴趣:“崔青漫夺了陛下的宠爱,姐姐还能不计前嫌,亲自前去看望她,可真是贤良大度,妹妹自忖是决计做不到如姐姐这般的。”莫安芯听后笑着将那丝帕放在鼻尖闻了一闻,不紧不慢道:“妹妹你先别急着讽刺我,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此次前去看望崔青漫那贱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雪贵妃急着问道:“什么?”崔青漫掩嘴笑了笑:”我看到那贱人脸上长满了疹子,啧啧啧,实在是吓人的很,我瞧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看她如今这副样子还怎么去魅惑陛下。”
“哈哈哈……”雪贵妃听后失态地大笑道:“报应,这就叫报应,我看她还怎么跟我抢陛下!”莫安芯瞧雪贵妃现在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再常态,遂抓住机会迅速挑开纱幔,将丝帕伸了进去:“崔青漫由此下场固然解气,但妹妹当日与她一同晕倒,不晓得脸上有没有也如她长满疹子,快些让姐姐来瞧一瞧!”等到莫安芯将丝帕丢进雪贵妃的床中,雪贵妃才反应过来。鼻尖充斥这幽兰的香味,雪贵妃大惊失色,慌忙将手帕丢出了床外,失态地大嚷:“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明知妹妹对这味道会有不适反应,可姐姐你借着来探望妹妹的由头,却为何还将这有相同气味的手帕再带进来,难道是想再害妹妹一次?”
“哼!”莫安芯冷冷地看了雪贵妃一眼:“不过是一方丝帕而已,妹妹你又何必大动肝火,虽则妹妹不喜那味道,我闻着却是甚好,平常日日浸染,那气味沾在手帕上也是有的,妹妹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你……”雪贵妃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辩驳之词,只得含糊道:“妹妹今日已经乏了,姐姐还是先回去吧!”看这样子,想来雪贵妃应该对那香料是会产生不适的反应,否则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既然如此,她莫安芯也确然没有什么可留下来的理由了。遂转身便离开了雪贵妃的寝宫。
在回太月中宫的路上,莫安芯一直在思量着吊穗一事,如今自己以为的最有可能是丢吊穗的那两个人,现在瞧这样子,又好像都不是。“罢了罢了……”莫安芯揉了揉眉心:“这是既然苦查无果,或许便是天意,那我姑且就将这事先放在一边吧。”
待到莫安芯行至太月中宫的门口,却见莲儿一脸焦急地跑过来,说道:“主子,陛下派去与敌国交战的将军人选有变。”“什么?”莫安芯瞧着莲儿:“将军之职不是一直由我父亲担任的吗?如今却换做谁了?”莲儿支吾着开口:“是……是锦荣王爷。”“怎么会是锦荣?”莫安芯显然大吃一惊,在她印象中,锦荣从未带过兵打过仗,根本不似她父亲那般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战场瞬息万变,万一,万一锦荣……莫安芯身子微晃,莲儿连忙将她搀起:“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会有事……锦荣一定不会有事,那我又怎么会有事……”莫安芯一时间胡言乱语。
这个模样倒把莲儿吓了一跳:“主子,你真的没事吗?”莫安芯强自镇定道:“那我爹爹呢?我爹爹随锦荣一同出征吗?”莲儿摇摇头道:“此次是锦荣王爷一人单独挂帅。”“便算是单独挂帅又怎么样?”莫安芯挣脱了莲儿的搀扶。
“锦荣王爷足智多谋,心地善良,天必佑他,你看着好了,”莫安芯定定的看着莲:“他日锦荣一定会凯旋归来。”到时候,莫安芯笑着想,我一定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站上最高的城楼,亲自迎接他。
其实莫安芯什么都不在乎。虽然有时会气氛其他妃嫔在背后嘲笑她身居后位,却根本不受陛下宠爱。但那也不过是出于她的骄傲,她不想被人小瞧了去,所以有时才会参与这些个什么所谓的后宫争宠,但归根究底那也不过是为了打发宫中无聊的岁月。其实对于她而言,什么后位,什么帝宠,她都统统不在乎。她唯一致命的弱点,也只有锦荣而已。
锦荣是她这一辈最美的梦,也是她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情结。她与锦荣从小便认识,莫安芯总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过是如此。当锦荣亲口对她说他也喜欢她的时候,莫安芯觉着整个世界都在发光,她觉得自己是个那么幸福的人。可是就像故事书中的那样,两个相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在一起,因为锦荣还有个弟弟。太后金口玉言,那样地地她说:“安芯啊,哀家一直很喜欢你,宣儿将来便是皇上,你便做他的皇后吧。”
莫安芯便是这样与锦荣分开的。太后所赐姻缘,是为金玉良缘,她还没答应,莫大将军便已经替她向太后谢恩了。莫大将军几乎是跪下来求她的:“芯儿,你难道要为父背负抗旨不尊的罪名吗?就当为父求你,求你救为父一命吧!”“爹爹,你要我救你?哈哈……”莫安芯心如死灰:“我会当这皇后的,替你莫大将军当这个皇后。”
自从锦荣出征后,莫安芯天天佛堂念经祈福,希望佛祖能保佑锦荣他凯旋归来。哦,不,是她太贪心了。莫安芯笑着在心底改了愿望:“我不求锦荣凯旋而回,只求他平安归来。”
在锦荣出征的这些日子里,莫安芯整日做的也不过是这些。以往她还会去和后宫其他妃嫔争争斗斗,或是逞逞口舌之快。可现在她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觉得,这皇后的位子,非但没给她带来什么尊敬高贵,只是徒添了她无边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