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从燕菁手中接过那个公司的宣传册,仔细看着简介上的那个人名,阎路青,48岁,董事,旁边还附有一张照片,看着照片,陈昊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丁冲一把抢过宣传册:“这不是阎严的父亲吗?”
陈昊这才想起,在阎严死的那天晚上,似乎的确见过这个人,只是当时比较混乱,阎严的家属又处于悲痛之中,自然没有记住。
“阎严死了,医院立即通知家属,这个阎路青第一时间赶到的,后来阎严的母亲才到。”丁冲补充道。
阎严的父亲,而秦柱就在阎路青的公司担任看门的,这难道是一个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阎严等三名自杀的大学生就与秦柱之间产生联系了,可是,这种联系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
燕菁看着陈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昊摇了摇头:“可能性太小了。”
“但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燕菁鼓励道。
陈昊看了眼丁冲,两个人均知道,下一步就该找阎路青了,身为大公司的一个董事,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普通的看门人呢?
阎路青所在的公司是大型的物流公司,物资的中转站设在管庄,陈昊与丁冲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中转站。
几万平米的物流中转站十分热闹,这里晚上其实也有工作的人,所说的看门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大体上只不过是个虚职而已。陈昊与丁冲先是找了一些老员工,想了解一下当初秦柱在这里工作时的情况,但这些老员工只能说出记得这个人,很老实,再多的情形也记不得了,主要秦柱工作的时间不长,与人接触自然不多。
没有问出秦柱的情况,陈昊与丁冲决定还是找一找阎路青。
阎路青当然不在这里,经过了解,好不容易拿到了电话,拨过去,对方一听是调查儿子心理问题的医生,便很是拒绝,孩子都死了,不想谈任何跟孩子有关的事情,便挂了电话,再拨过去,都是占线中,想来已经把电话拉入了黑名单。
“刚死了儿子,这心情可以理解。”陈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很急,如果见不到阎路青,恐怕就无法了解他与秦柱之间是否有联系。
丁冲神秘地一笑:“我有一个办法。”
陈昊怎么也没有想到,丁冲手里竟然有阎严女友李兰春的电话。
李兰春甘愿守着已成植物人的阎严,这个丁冲竟然还能把她的电话要过来,止不定又说了些什么。陈昊突然觉得,丁冲这家伙最大的弱点可能就是女人,上次被那个叫陈萍的女孩找人打了一顿,虽然没有吃亏,但到底是惹了事。阎严临死前,丁冲偏说自己能够感知将死之人,借故私会李兰春,结果还把电话要了过来,这家伙对付女人方面肯定有一套,这也注定他会麻烦不断的。
接通了电话,李兰春已经不在北京了。原来,阎严死后,李兰春便不想在北京呆着了,阎家要供她上学,她说要回老家静段日子,说给她些钱,她也没有要,看来这个女孩其实也是很有主见的,她对阎严的感情的确是真诚的,应该不是为了钱。
知道丁冲他们想见阎路青,李兰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出了个主意。
原来,阎路青在外面其实还有一个女人,与阎严母亲的日子基本就是形婚了,没有离婚,但也不经常往来。阎严的母亲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并不象其它女人那样要死要活的,对阎路青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李兰春大体上知道阎家的这些情况,她建议丁冲他们去找阎路青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这样就能见到阎路青了。
挂下电话,丁冲就要出发,却被陈昊一把拉住:“还是找阎严的母亲去!”
“他们两口子不住在一块了?”丁冲有些好奇。
陈昊笑了笑:“正因为这样才要找阎严的母亲,阎严死了,最伤心的一定是他母亲,咱们虽然要找阎路青,但毕竟还是涉及到阎严的事情,他母亲一定会帮忙的,会帮着咱们叫来她丈夫的。”
丁冲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道理?”
陈昊冲着丁冲笑了笑:“你没结婚,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如果咱们冒然地去找阎路青的外室,他肯定会跟咱们急的,找阎严母亲就不一样了,女人同意形婚,尤其他们这种情况,做老公的对妻子肯定还是言听计从的。”
丁冲实在想不通,但还是听从了陈昊的吩咐,毕竟陈昊是决策者。
自从儿子死了,阎严的母亲一直就没有去工作,把自己那摊子事情交给了公司其它人,然后便呆在家里。
开门的是李兰春的母亲,她在阎家做保姆有些年头了,尤其阎严与李兰春的事情之后,现在可以说与阎严的母亲形如姐妹。听到陈昊两人要见女主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听兰春说过你们了,但阎严刚死,他母亲心情也不好,你们看能不能改日?”
陈昊上前一步:“大姐,我们就是为了阎严的事来的,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阎严没有一点富二代的骄横,就这么死了,你也不甘心啊,我们就是想调查清楚,相信阎严的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阎严没有死,也许真能娶了自己的女儿呢!那是一个好孩子。
陈昊相信李兰春的母亲会这么想,果然,这位保姆眼圈红润了:“你们先等着,我去问一声。”
看着李兰春的母亲离去,丁冲冲着陈昊努了下嘴:“你太会戳人家的软肋了。”
“我说的是事实。”陈昊面不改色地说道。
阎严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并不象近五十的人,但也能看出来,眼角上的皱纹是新增的,想必这几天的确是心情烦闷,伤心难以自抑,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将陈昊与丁冲请了进去。
宾主落坐后,阎严的母亲先说了:“我姓陈,叫陈淑香,你们怎么叫我都行。我听兰春跟我说过你们,我以为自杀案,警察是不会跟的呢,请问,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其它的情况?”
陈昊忙说道:“其实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警察。”
陈淑香虽然很惊讶,但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脸色变了一下,盯着两人。
陈昊觉得这时候再欺骗死者家属有些不应该,于是说了实话:“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之所以想了解阎严的情况是因为包括阎严在内,他们宿舍有三个人都自杀了,宿舍里还有一个人,也遇到了麻烦事,正受警方保护呢,我们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是心理问题,所以想查明白,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陈淑香似乎想了一下,说道:“这几年我和他爸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太关心他,本来我以为是那时我糊涂,反对阎严和李兰春的事情,孩子一时想不开,后来我也听说了,同宿舍的三个人都去同一个地方自杀,警方对这种事是不会立案的,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阎严是个很老实的孩子,我的了解,他的想法不应该那么极端。所以,如果你们真能查出这孩子为什么自杀,我一定支持你们。”
陈昊心中不禁有些佩服。
阎路青在外面有了其它的女人,按理说陈淑香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如今儿子也死了,一般女人一定会很崩溃,整天以泪洗面,但这个女人则不同,看得出来,她虽然很伤心,但她十分克制,而且并没有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判断力,她理性地知道,儿子已经死了,为什么会死,这才是她作为一个母亲需要知道的事情。
对于这种见过世面的女人来说,没有必要隐瞒什么,陈昊便将自己与丁冲调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陈淑香说了。
“不会的,阎严不可能参与谋杀,那个叫秦柱的人一定是自己掉下去的。”陈昊刚说完,李兰春的母亲先耐不住了,急忙反驳道。
陈淑香摆了摆手,看着陈昊:“这都是你的猜测?”
陈昊点了点头:“是的,这都是我的猜测,现在看来,秦柱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和郑伟,阎严以及李彤有直接关系,所以我一直在找这三个人与秦柱之间的关系。”
陈淑香摇了摇头:“陈医生,您虽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觉得您犯了一个错误,你是先假设,然后试图去证明这假设的正确性,问题就在于,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假设为前提的,如果这假设并不是实际发生过的,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错误的,我说得对吗?”
“这个女人真的好厉害。”陈昊心里说,但他并不慌张,“您说的没有错,由因及果,由果及因,这是两种推演方式,如果假设是错的,在证明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问题,于是假设便可以得到修改,所以我还必须这么做。”
陈淑香突然笑了,虽然笑得很无奈:“我刚才说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在反驳你的调查方式,而是提醒你,怕你过于先入为主了,既然你说,假设可以随着调查的深入而修改调整,那么,我相信你是一个理性的人,虽然我不愿意也不承认我的儿子犯了谋杀罪,但我还是支持你继续调查下去,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反而能帮我证明我儿子的无辜。”
陈昊也笑着点了点头,面前这个女人太冷静了,甚至可以说冷静得可怕,如果她儿子有她一半的处事态度,也绝不会选择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