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是参天的杨树,很粗的那种,至少我自己一抱抱不过来,这里面即使是大白天,里面也凉飕飕的,真不知道那些大人,是这么回事?有这么凉快的地方,怎么就不知道进来凉快?有时候大人也胆小。
高大的树冠遮住了太阳光,风一刮哗啦哗啦的像是拍手的声音,所以杨树在风水里又叫鬼拍手,说这个容易招鬼在上面住。我们不在乎有什么鬼,只知道这里有很多知了猴,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么多肉,知了猴就成了一道美味佳肴,可以补充我们的蛋白质,现在我学吃不上了,因为知了猴成了高档的东西,变的很稀少了。
抓知了猴绝对需要眼力和耐力,手里拿着小木棍,见到小孔就用木棒去捣一下,如果里面有知了猴,里面是悬空的,用手一扣越扣越大,然后就可以把知了猴拿出来了。我们那天运气不错,我抓了十几只,心想今天有口福了,我四个、妹妹四个、娘、还有爹,由于我没有上学,对数字的认识有些混乱,正在算不透账时,就见狗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我当时就说;“狗蛋你慌慌张张的做啥?跟毛猴子撵的似得。”
狗蛋拽着我的衣服说:“哥、哥,出大事了,我看见刚才的那只黄鼠狼了跟人似的,就在屋子里坐着。”
我一听好奇心就上来了,当时我特别会惹事,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三个人我是主心骨。都说好奇害死猫,遇到这样的事,我当然得过去瞧瞧。狗蛋和二牛说啥也不陪我去看,说去了害怕。我说;“怕个鸟,咱爷爷想当年也是杨半仙,降妖无数,咱也是他的后人,既然爷爷能做到,咱们也能降妖除魔,走,咱们去降住那只黄鼠狼子精。”
看看这就是当时的我,不怕事不知天高地厚,牛皮吹得鼓鼓的。其实吧,我心里也是一点不害怕,不敢自己去看,但好奇心太盛,只好拉着狗蛋和二牛一起看,如果事情不好也有个垫背的,这是我的小聪明,当时真怀疑自己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们三个人朝破屋走去,破屋的门锁着,其实和不锁一样,就剩下一扇门,一把锁锁在上面。好像一阵风就能把那扇门吹散。我朝里一看,一只黄鼠狼呈诡异的姿势坐着,双爪搭在身上,掐着脚脖,嘴在不停的上下翻动,还不时的用爪子挠挠身上的毛,揉揉自己的胸脯,这个姿势竟然和李婶的姿势很像。不过李婶身上白花花的好看,黄鼠狼子挠的时候掉毛。我当时心想怪不得李婶发疯一样的哭嚎,原来就是这家伙捣的鬼。
仔细一看这只黄鼠狼的毛是黄白相间,尾巴上的毛全白了。一双小绿豆眼透着精光,嘴上的几根长胡子,一撅一撅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像是在那里哭嚎。黄鼠狼子在这里张嘴,李婶还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李婶随着黄鼠狼子的张嘴闭嘴而哭嚎。
我虽没有学过,但好歹也是杨半仙的后人,多少听说过,黄鼠狼不能直接害人,一般想害人得先把肉身藏好,然后元神出窍去魅惑人心。至于黄鼠狼为什么会蛊惑人心,这些年没有谁能详细的说得清,聊斋和现实中有那么多的狐狸精和黄鼠狼子精附身迷惑人,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就是有的人体质差,抵抗力不强,在偶尔受到狐臊味的作用时,产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觉。
特别是在古代,由于人烟稀少,野生动物易于生存,特别是狐狸,由于有灵根,容易修成人形。那时有些读书人为了考取功名,沉迷于“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惜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诗书,自然会经常神经衰弱。这期间如果偶然遇到老狐狸的臊味,同样的情况下,那体质差的人就会产生幻觉,迷迷糊糊的进入“仙境”。至于黄鼠狼,它释放出的臊味没有狐狸那么大的威力,也不能变成貌美的狐仙子,但也足以使体质差的人,尤其是女人大脑神经受干扰,出现所谓“中邪”的症状。
以前农村有很多被黄鼠狼附上身的人,这种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一般还都是黄鼠狼的代言者,从人的口里说出了黄鼠狼的心思,如:“我没偷吃你家的鸡,你们为什么堵了我的洞口?”“你家为什么把我赶走。”之类的话。对付这种病人,人们便请出德高望重的老者或神婆,面对着病人,好言相劝黄鼠狼快快离开,也有使硬手段的,厉声喝斥:如果再不识趣走开的话,就要怎样怎样,还有直接来武的,用银针制住黄鼠狼子。
现在人,很多把附身称为骗人的鬼把戏,或者是迷信,我想他们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相信的,现在在水泥森林里,连只鸟、连只蚂蚁都见不到的人,是无法相信大自然的精彩的。
我当年不是年少轻狂,而是什么事不懂,就知道惹祸,于是给狗蛋和二牛商议着,说;“狗蛋、二牛我听麻子大爷说过,这个时候的黄鼠狼元神走了,是最虚弱的时候,咱不行把这个东西的肉体给灭了,看它还怎么害人?”
这时二牛说;“晓东哥我怕。”
“怕个屁,上次你偷常奶奶的鸡蛋,怎么不怕?要不我这就跟常奶奶说去?”
二牛说:“晓东哥,得了吧,上次偷了仨鸡蛋,你让和红薯一起闷着吃,结果鸡蛋全炸了,只剩下鸡蛋壳了,你还提这事。”
我说:“这件事咱先不说,你那次在河里洗澡,你是不是偷看三丫洗澡了,我要是给三丫娘一说,她肯定去拆你家房子,还说你是流氓。”
二牛一下子软了,说:“晓东哥我又不是故意的,是碰巧看到的,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这时我转过身看向狗蛋,这家伙机灵,说:“晓东哥我狗蛋一切都听你的,你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这还差不多,是个意志坚定的同志,咱们找到一些的石头,砸死它个害人精。”
我不敢自己干,就鼓动狗蛋和二牛一起干。我们每人拿了一块大石头,朝屋里走去,狗蛋问我说;“晓东哥咱们这样进去,黄鼠狼会不会发现咱们。”
我说;“不会,这时黄鼠狼的真身出窍,其实和死了差不多,它根本就看不见咱。”
我们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就这样把祸事惹了,到跟前我就举起大石头用尽吃奶的劲砸下去,一下子就把黄鼠狼子的头打破了。就听“妈呀”一声,接着李婶就在那边用尖锐怪异的声音骂起来,说:“哪个王八蛋砸的我,疼死我了。”
我的原则是趁你病要你命,叫狗蛋和二牛使劲砸,狗蛋和二牛砸在黄鼠狼的腰上和腿上,李婶就在麦场上打起滚来,凄厉的哭叫着,说腿和腰叫砸断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停手。几下子屋里的黄鼠狼子就不动弹了。我们赶紧出去看李婶,这时婶子大娘们围上去,又掐人中又阙腿的,一会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喊李婶醒来了。
李婶醒来一看光着身子,就羞涩的把头低下,这时有人早就拿来衣服给李婶穿上,护着李婶回家了,我那时特爱显摆,出了院子以后就把我们的英雄事迹一说,人们就涌到院子里去看。一看惨死的黄鼠狼子,大家就炸开了锅。李叔倒是十分感谢我们,就差给我们磕头了,不过别人可不说好的,有的说这三个孩子真敢作,有的说晓东别看平时傻傻咧咧的,到以后肯定不简单。
我心里一个美。当时小光显摆。就把后果给忘了。一回到家里,看见父亲虎着脸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竹竿,我一看事情不好,想转身逃跑,不过一把被我爹抓住,我了记得那顿竹笋炒肉吃的分量特别的足,父亲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作、叫你作、你人不大可什么事都敢惹。”
这时母亲过来了,说:“晓东他爹,这样会打死孩子的,别打了、别打了,你看晓东的屁股上都打出血来了。”接着母亲抓住父亲的手说;“晓东,你傻呀?还不快点跑,快点去你麻子大爷家。”
我一听顿时醒悟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同泥鳅一样,一溜烟朝麻子大爷家跑去,为什么要往麻子大爷家跑,父亲是个犟脾气,我也是属犟驴的,所以一个是打不死不算完,一个是打不死不改,只要一往麻子大爷家跑,麻子大爷就能劝住狂怒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