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北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抓紧绳,有如从天而降的英雄,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滑落。
下面,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只有方紫依惨白着脸涌起一阵阵恨意。
踏实了地面的叶安雅仍被他紧紧箍着,小手暗自拨了几次都未能拨开,只能尴尬相贴。
“谢谢。”弱弱出声,希望能把他唤醒放开自己。这种抱法,实在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然而--
身子突然一轻。
她,不仅没被放下,反而被梁慕北拦腰抱起。
叶安雅看到无数怪异的眼神投过来,一阵阵地尴尬,捶着他的胸叫了起来:“快放开啦,快点放快啦!”
叭,她终于被放开,却是被甩在了车里。紧接着车门关紧,下一刻,梁慕北跳入,踩下油门飞一般朝外开去。
见识过他开车的手段,叶安雅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默默坐直,瞪着他的背一阵阵腹诽:不就救俺一命么?又发什么疯?
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映入眼帘,这是通往上扬的路,今天,注定不能参加训练了。心里一阵阵地吐气,想起刚刚的惊险,又马上胆寒起来。
安全带怎么会断掉?这组织里也流行购买山寨货了?
车子终于在一个急转之后急刹,车身精准地抛入停车位,叶安雅还在感叹梁慕北超强的停车技术时,车门已经被打开,她再度以被人拎的姿势朝里行进。
钟点工还在,拎着抹布张大嘴石化在当场。叶安雅弱弱地呼唤:“救我呀……”马上听到了呯的踹门声,震得耳膜都快要破掉。
刚想吼两句爱护财产之类的话,身体已经被抛起,反弹,然后,她发现自己落在了床上。
“喂,你……”指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巨大的身体压下来,梁慕北一把扯掉了面具,露出的是满面的怒容。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精短的发根根竖起,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几乎可以将她吞没。
艰难地咽着口水,叶安雅感觉都快失去说话的功能。铁臂匝在腰侧,似两根坚不可摧的罗巴柱,直可以搬去盖大房。胸口如铁般贴紧着她,挤得她肺都快要炸开,一根肋骨压在她的肋骨上,都快把骨头压断了。
虚弱地笑着,她讨好般小心翼翼地发话:“不要……这样嘛,有话好商量……”
“你……”罗马柱一抬,巨大的芭蕉扇一般的巴掌举起,就要落下来,叶安雅胆寒地闭紧眼,心下想的只有一句话:原来不想她摔死是为了能带回来给他整死呀。
掌迟迟未落下,她这才敢慢慢睁开眼,却见掌已收起,几根指落在了她的领口。他这是……
片刻,他的脸扑到她的颈间,呼出灼热的气流,沧桑的话语句句呼出:“以后不要再冒险了,你的命很重要,我不想再对不起……很多人。”
他担心她只是怕对不起很多人?梁慕北的话让她的血液慢慢冷却下来,软着一副身子没有推他也没有拉,只在心里阵阵失落。
两个人许久不语,只听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良久,梁慕北从她身上爬起,重新戴上了面具,拉门时看她一眼道:“在这里好好休息两天,哪儿也不能去。”
接着,走了出去。
缓缓起身,无意间目光投向窗外,百合花的花期已过,只有稀稀拉拉的白色,其余的竖着一根光杆在风中摇曳。这是否预示着她与梁慕北的感情?只在花尽后便消散?
突然狠狠地拍自己两巴掌,叶安雅骂起来:“没用的东西,说了不多愁善感啦,不准去想!”
两天,也不知道梁慕北去了哪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叶安雅无聊得像只没头的苍蝇,满屋子乱钻。
厨房里,传出饭菜的香味,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说要学下厨,到现在都还没有学。钟点工是个热情的大嫂,马上同意了她的请求,乐呵呵地教她怎么做菜。
叶安雅还不算太笨,一会儿在钟点工的指挥下竟然做出菜来,而且味道还不错。她那个得意呀,抱着钟点工就是叭叭地亲个不停。
钟点工都快被她亲得不好意思了,边脱围巾边道:“正好,队长下午会回来,我就不给你们做饭了。你今天亲手做几道菜给首长尝尝,保准他乐。”
“呸!我才不呢!”嘴上拒绝着,也没有挽留钟点工,心里已经在想晚上做些什么吃。
下午,梁慕北的车终于出现。叶安雅脸上沾着一片鱼鳞,身上水渍渍的,脖子上抹了不少油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菜盘,一脸的笑嘻嘻:“回来啦,吃饭啦。”
梁慕北皱了皱眉头,四处找了一阵,开口问道:“钟点工呢?”
“回去了,今天由我给你做饭吃!”摆上一盘煎鱼,一盘蒸蛋,还有一碗紫菜汤,她得意地抹着手。
梁慕北望着桌上煎得有些糊的鱼,蒸得有些老的蛋,和一碗全被紫菜占了的汤,默然不语。叶安雅拉开凳子扶着他坐下,摆好筷子无比热情地为他添菜加饭:“尝尝?”
她一脸期待,梁慕北夹起菜往嘴里塞去,一口咽下,沉着眸子就是不发话。
“是好吃,还是不好吃?”轻悠悠地问出来,一脸的紧张。
梁慕北还是不语,依旧夹着菜往嘴里塞,叶安雅脸都快绿了:“好吃不好吃你倒是给句话呀!”秘组的人啥都能吃,她可真没敢把他的动筷跟好吃联系在一起。
不过好歹学了这半天师,讨个评价总不过份吧。
梁慕北突然夹一块塞进了她嘴里:“怎么样?”
一点点嚼碎,不会做菜的不挑食,她还真吃不出来。只能狐疑地望着他:“是不好吃?”
“好吃,相当好吃。”梁慕北无比肯定地道。叶安雅一张小脸由阴晴不定终于转为暴晴,笑开一朵最灿烂的花:“真的?”
“嗯。”他很认真地吃起来,一口气把她做的菜全部吃光。叶安雅脸上那个兴奋呀,绝对胜过中彩票。
开心完了,小脸略略垂了下来:“我觉得也没那么好吃,反正没有钟点工做得好。”
梁慕北静静地望着她:“他们做不出你的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也不多想,只是随意地问。
“家的味道。”
梁慕北起身收拾碗进了厨房,叶安雅石化在那里,慢慢地、一点点地浸透着温暖和甜蜜,家的味道?这话算不算是梁慕北对她的认可?可不可以等同于“我爱你?”
唉,领导连表白都让人费解。
梁慕北收拾完了东西,叶安雅还在石化当中,他走过来,看了她一阵子,突然道:“安全带被剪和行动电话的事都查清楚了,是方紫依所为。”
“啊?”叶安雅一时未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
“她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明天你去保安部做个笔录。”
方紫依?安全带断掉是因为方紫依动了手脚?叶安雅终于从云里雾里清醒过来,刚想要问更多,梁慕北已经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是重地,一般人不能进,叶安雅暂时按下心头乱撞的无数问号虫,决定等他工作完毕再去问。
一直睡到大天亮,家里已经没有了梁慕北的影子,屋外,一辆刚开过来的吉普车哇哇地按着喇叭,露出了沈浩那张小人脸。
叶安雅跑过去,他咧嘴笑着:“队长让我带你去训练场。”
“他人呢?”
耸耸肩,沈浩没有回答,拉开了车门。
来到保安部,方紫依坐在里面,面色憔悴,两眼红肿,绞着手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安雅不能算本质上的善人,对于方紫依这种害人害命的人,已拿不出半点善心来。
冷眼越过她,坐在上次审她的那个保安队长面前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交待。
“好吧。”保安队长合上了本子,非常公式化地道,“基本上和方记者讲得差不多,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会交给有关部门依法处理的。”
叶安雅站起来正准备往外走,门突然被人推开,黑压压地进来一群人,为首着是一个骨架很大略微福态的中年人,他满脸威严,穿着一身草绿色训练。
“方总长。”保安队长连忙起身,向来人行一个端正有力的专用礼。
他淡然地只回一个眼神给保安队长,嘴里不友善地吼着:“梁慕北呢?我侄女呢?”
“叔叔……”
叶安雅呆若木鸡间看到方紫依扑向中年男人。
她是……总长的侄女?
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首长!”
梁慕北从人群中走出来,停在中年男人面前,行一个礼:“方总长。”
方寿看到梁慕北马上变成一副笑脸,拉开方紫依手已经落到他的肩头:“慕北呀,我这个师傅现在见一面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越来越难啦,上次请你吃饭都不赏脸呀。”
梁慕北若有似无的目光在叶安雅的身上落了一下,垂眸,恭敬而微微夹着冷淡道:“哪里,我那天临时有任务,所以没能去看您,还忘您见谅。”
“不说啦,不说啦!”方寿摇臂,官威十足。他把方紫依拉了出来,道:“上次本来想将紫依介绍给你,不想没见成。这次,不成想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这个叔叔脸上无光哪。”
“……”梁慕北不语,方寿已经吩咐着众人退出说要和梁慕北好好述述旧情,然后搂着方紫依和梁慕北一起走了出去。
叶安雅最后走出,看着三人同上了一辆车,心里沉沉闷闷的,说不清是因为不能惩罚方紫依而难过还是梁慕北和方紫依的叔叔竟然有这样大的渊源而伤怀。
难怪方紫依知道梁慕北这么多的情况,难怪她一脸笃定地要得到梁慕北,又难怪她会锲而不舍。
没想到的是,晚上,她竟然接到命令,说方总长请吃饭。
带着满腹不解,叶安雅跟着总长的专职司机来到了格调不错的高级饭店,方紫依和梁慕北都在。默默无声地坐在离三人最远的位置,但见方总长又展露了一脸的威严。
“你……就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