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飘雪犹记，那日的断魂崖，漫天飞雪，当空飞舞，雪花四溅，剑气如霜。

左驰手握长剑，抱胸而立，双眼目光如炬，凌厉如刀，丝毫看不出半分属于老者的灰暗与颓废，反而因了岁月的沧桑复燃了特有的豪情壮志，直冲霄云。

寒光凛冽，剑气飞扬，左驰拔剑而出，如迅捷的飞鹰诡异地在空中划过，转瞬移到慕容飘雪面前。

“你我为何不躲？”左驰不解，虽然他的剑快，但慕容飘雪绝对可以更快，绝对可以。

“因为我知道，左先生定然不会对一个未曾反抗的人下手。”慕容飘雪一袭白衣，随风纷扬，翩跹的衣袂与洁白的雪花迎风而舞，分不清谁的洁白渲染了谁的光泽。

“你我是敌人，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左驰忽然仰天长啸。

慕容飘雪亦笑，他的笑声充满了张扬与狂傲，“但我更相信化敌为友。”

“难道你不为赵烈报仇了？”左驰听闻，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慕容飘雪，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

“这江湖本就是腥风血雨，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他的死，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强大，怨不得任何人。”慕容飘雪说着，眼里看不出任何起伏，仿佛死掉的不是他的属下，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粒渺渺浮尘一只蝼蚁。

左驰缓缓放下剑，剑尖指地，他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困惑，却又被不安与了然萦绕着。

“慕容飘雪，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我承认你是个强者，但是，我左驰也不会因此怕你，即使你愿意放弃你我之间的仇恨，我亦不会因此感激你，再次相见，我依然有可能与你刀剑相向。”左驰归剑入鞘，方要转身离去。

“左先生——”慕容飘雪忽然叫住了左驰，“难道你想一直置身于江湖之外，孑然一身而不入俗世之中吗？”

左驰回过头，冷笑道：“这江湖早就黑白颠倒，充满了丑恶的嘴脸，所谓的正人君子，也可能曾经是梁上君子，黑的可能漂白，白的可能变质，谁又说得清道得明。”

“即使如此，亦不可消磨掉平生所向。”慕容飘雪目光望向远方天空，若有所思。

“那么，慕容教主平生所向究竟为何？”听慕容飘雪如此说，左驰竟似也来了兴致。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慕容飘雪缓缓吟出，却是庄子的《逍遥游》。

“后来呢？”残靖痕不解地问，“莫非你就用一段《逍遥游》收服了左驰？早知道我也去背《逍遥游》，武林盟此时定会多了一员悍将，江湖中也会少了一大祸害。”

慕容飘雪笑笑，他的笑容淡而浅，一如天边此刻的流云，简单却是另一种极致。

当年，断魂崖上，左驰问我，为何想一统江湖。

不是想，而是这江湖，本就该属于我。

残靖痕看着慕容飘雪面上淡然的笑容，忽然全身战栗，内心深处隐隐泛起一股寒意，想不到慕容飘雪竟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傲气与野心征服左驰。

若是如此，左驰又怎么可能为了慕容映雪而背叛故主呢？莫非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情？

千头万绪，残靖痕忽然觉得有些头痛，当初接到密报，烈焰教兄弟阋墙，残靖痕当机立断，借机跟在慕容飘雪身边，打算看他们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最初的想法开始动摇，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隐藏一个巨大的阴谋。

残靖痕看向慕容飘雪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复杂，慕容飘雪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无辜地耸耸肩，“残兄，你没事吧？”

残靖痕摇摇头，眼前的慕容飘雪，失去了烈焰教的依托，而且身受重伤，受制于人，但这真的是他全部的实力吗？

收拾好行李，两人正准备离开。

残靖痕忽然面色有变，急忙拉住慕容飘雪的手，道：“小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