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伯一如往常这般在山上砍柴,生活一直如此,从没有什么大的风浪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夜已深了,袅袅的炊烟从陈老伯家的烟筒中冒出,陈老伯摇着风车,在厨房中烧火做饭,忽然,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只听那个声音道:“屋里有活着的生物吗?”
陈老伯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额头,暗自揣测自己算不算得上是活着的生物,一边有条不紊地应着:“有人,有人,马上就来!”急忙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草,这才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个灰衣青年双手搀扶着一个白衣公子站在门口,两人虽然满身风尘,形容疲惫,但却有一种蔑视苍生的傲气,说不出的英武与卓绝。灰衣青年扶着肩膀上兀自留着血的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为诚恳,不知道为什么,陈老伯只觉得心头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恐惧瞬间将他包围。
“老伯,我与舍弟路遇山贼,迷失了路途,舍弟又不小心受了伤,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在此借宿一晚?”
残靖痕微微皱眉,这个该死的慕容飘雪,居然敢在口头上沾他的便宜,哼,等他伤好的时候,一定要把这笔债给捞回来。
“啊——没——没——没问题。两位进来吧。”陈老伯磕磕巴巴地应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二人引入屋内。
慕容飘雪笑了笑,仍旧不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残靖痕,道:“弟弟,小心一些,你还有伤在身呢,千万不可动怒啊。”
残靖痕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忽然发力甩开慕容飘雪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塞到一旁有些傻眼的陈老伯手中,道:“老伯,请放心,我们不会白白吃白住的。”
陈老伯约莫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手笔,不由得双手有些颤抖,想到这是自己一年的收入,瞬间有种血压升高、大脑充血的错觉。
“弟弟,你还真是大方。”慕容飘雪皱皱眉,继续道:“为何与为兄相处,总是锱铢必较?”
残靖痕心下忍住笑意,正容道:“这就叫做亲兄弟明算账。”
慕容飘雪苦笑一笑,顺手拂去破旧木椅上的灰尘,方欲坐下去,就被残靖痕抢了先。
“多谢。
慕容飘雪抽搐着嘴角,只好寻了另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残靖痕将破损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如数家珍般地仔细查对。
“银票一千两,金条三根,珍珠项链一条,雪花玉露丸一瓶,人皮面具一张……”残靖痕幽幽笑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懒得一一计算价格,我想区区一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慕容飘雪牵强地动动嘴角,顶着一张苦瓜脸道:“账不是这么算的吧?再说,方才我也是为了救你,就不能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打个折扣?”
摇了摇头,残靖痕道:“打折倒是不可能,不过我倒是可以重新计算一遍,至于数据变化的幅度,我可不敢保证。”
害怕残靖痕再一次狮子大开口,慕容飘雪连连摆手,“一万两就一万两,只是如此视财如命,实在是有违江湖道义。”
冷笑一声,残靖痕似是发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和你谈江湖道义,不觉得是浪费资源吗?”
慕容飘雪轻轻咳嗽了下,尴尬道:“弟弟,你不挖苦为兄会死吗?”
残靖痕回以他一个看起来自然不过的笑容,道:“荒山无趣,我这也是自娱自乐。”
陈老伯看着这一对古怪的兄弟,半响插不进去嘴,不由得嘿嘿一笑,打断道:“二位公子,荒山野岭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些粗浅饭菜,不知道二位公子可否赏脸?”
慕容飘雪看着桌子上一层锃亮的油光,淡淡的油烟味传来,微微抽搐下嘴角,侧过身道:“如此,有劳了。”
忽然,慕容飘雪毫无征兆地咳嗽了起来,原本白皙的面容瞬间添上了惨淡的容光,他用手捂住嘴唇,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在一旁的残靖痕岂会注意不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乳白色的瓷瓶,从桌子底下塞到他的手中,小声道:“内伤总要比外伤严重,这个归元丹,免费的。”
慕容飘雪顺手接下,反正已经是债务缠身,横竖也不怕再多个几千两,于是心安理得地将药丸吞下,却听到一旁的残靖痕慢悠悠开口道:“好歹你也是我的大客户,这粒药丸免费的。”
慕容飘雪刚要开口道谢,残靖痕紧接着的一句话却将他的谢意硬生生噎了回去。
“试用效果如果不错,欢迎继续购买,五百两银子一颗,两颗我只收一千两哦。”
听着这个带有丝丝得意的声音,慕容飘雪忽然有一种拍死他的冲动,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眼前这个势利鬼,绝对是不吸干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决不罢休。
“对了,凭借慕容教主的武功,不知道何人能让你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还要躲躲藏藏如过街老鼠,难道烈焰教的教众如此不堪,竟然让他们的教主被人追杀吗?”残靖痕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慕容飘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心下却是暗潮翻涌,万一被残靖痕知道烈焰教如今被副教主篡夺教权,只怕会掀起新的一轮武林混乱,而烈焰教绝对会成为被绞杀的对象,虽然那些人背叛自己、暗算自己,但好歹也是自家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插手啊。
“这个,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残靖痕见对方不肯说,也就放弃了继续追究下去的欲望,反正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慕容飘雪不会路出马脚。
揭开锅盖,陈老伯舒展着有些迟钝的双手,捧着一些平日不常用的盘子向着院中央的井口走去。
残靖痕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一转,对着慕容飘雪道:“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慕容教主难道不懂得尊老爱幼。“
慕容飘雪手一顿,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有伤在身。”
残靖痕亦道:“在下也是。”
慕容飘雪有些得意地看着他,道:“方才我听人说,内伤比外伤严重。
不慌不忙地收拾好包裹,残靖痕笑笑,“可惜,我伤得比较明显。”
无语地望着残靖痕,慕容飘雪轻轻叹了口气,向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