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靖痕微微抽搐着嘴角，瞬间换上一抹自然而灿烂的笑容，道：“娘子，你已经美得天人共愤、鬼斧神工了，若是再美艳上三分，为夫就要忍不住流鼻血了！”

慕容飘雪犹自不信，垫着脚尖将额头凑到残靖痕的下巴处，美目顾盼之间，带有几分淡淡的调戏之意。

残靖痕的手忍不住为之一颤，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在心中哀呼不止，问世间厚脸皮为何物，直叫人见了慕容飘雪想吐。不着痕迹地向另一边侧过身子，在一众人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拉着娘子的袖口走入了龙吟客栈。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用肩头的毛巾擦着桌子，嘴上也没有怠慢，天花乱坠的菜名从他口中报了出来。慕容飘雪露出淡淡的笑容，立刻吸引了周围火热的目光。

残靖痕冷哼一声，随意点了几道小菜，挥手示意店小二下去。一路上替慕容飘雪过气，不免有些疲倦，确定慕容飘雪暂时可以支撑下去，他毫不犹豫地放开手，连忙从衣袖中取出汗巾，撇着嘴用力地擦拭着手上厚重的香粉。

“相公，还是让奴家帮你吧，免得你太过辛苦？”慕容飘雪十分进入角色，见残靖痕脸上懊恼之情严重，不由得心下大快，一扫被敲诈的阴影，忽然有了种报复的快感。暗暗下定决心，残靖痕越是讨厌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他越是要靠近，越是要让他觉得恶心。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残靖痕眼里闪过一抹阴翳，道：“娘子，咱们不如约法三章，为夫素来喜爱洁净，你若是死缠烂打，我可就要收费了。”

一提到钱，慕容飘雪瞬间被戳到了软肋，立刻闭上了嘴巴，心里暗暗咒骂残靖痕手段阴损，总是拿钱来要挟他。这个没心没肺的无良奸商，怀中正揣着一个写满了自己名字的账本，而那些账目，还有可能随着路途增长。

目前负债多少，慕容大教主怕是都不清楚了。

店小二提过来一壶酒放到桌上，漠北荒凉之地，自古都是以牧业为主，粮食本就稀少，更不可能用来酿酒，大抵都是些陈年旧米酿就，慕容飘雪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倒是坐在对面的残靖痕，竟似浑然不觉一般，一手执壶，一手举杯，看起来很是惬意。

看着残靖痕脸上淡然的表情，竟不似作假，慕容飘雪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错把人间佳酿品成了寻常粗酒？

注意到慕容飘雪的目光，残靖痕忽然停下了酒杯，眼睛一顺不顺地注视着他。

“相公得了斗鸡眼吗？”被残靖痕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慕容飘雪忍不住问。

“没有。”残靖痕又斟了一杯酒，轻轻压了一口，剑眉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只是忽然很想感叹一番罢了。”

“感叹什么，人世无常，今日逍遥似神仙，明日入地见阎王？”慕容飘雪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残靖痕笑了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皓齿，目光直直地盯着慕容飘雪看去，轻声细语道：“感叹如此花前月下，我还可以有美人在怀啊。”

慕容飘雪强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好吧，现在残靖痕已经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居然学会主动恶心他了。

一旁添菜的店小二如何知道这二人的鬼心思，只是听着如此赤裸的情话，忍不住脸颊一红，手忙脚乱地将菜摆在桌子上，急匆匆退了下去。

慕容飘雪但笑不语，目光中却看不到丝毫和煦，双眼死死地盯着残靖痕，仿佛目光可以化成伤人利剑，助他刺穿残靖痕的身体，在对方身上挖几个血淋淋的窟窿，以泄心头之恨。

自动过滤掉慕容飘雪的目光，残靖痕自斟自酌，又饮了一杯。

沉默片刻，慕容飘雪忽然一脸惋惜地看着残靖痕。

“真是可惜啊！”

“哦？”被慕容飘雪忽如其来的感慨搞得一头雾水，残靖痕忍不住挑挑眉毛。

“花前月下哪里比得上一室春光来得惬意，相公觉得呢？”此时，慕容飘雪一身女装，又刻意缩小了身形，显得甚是娇媚。

残靖痕用手拄着下巴，专注地望着慕容飘雪，刻意压低声音道：“想不到，慕容教主还有男女通吃的习惯。”

慕容飘雪轻轻咳嗽了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该死，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不然估计真的要有人怀疑他的性取向问题了。

两人对视着，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菜，实际上不过是互相挖苦，互相调侃。

正在此时，店小二忽然冲了进来，对着掌柜的说道：“哎，那帮客人还真是挑剔，我们店里的酒已经是整个平安郡最好的了，他们还想怎样，非说我们刻意藏了好酒。”

掌柜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家是大爷，我们惹不起。”

店小二颇有些不以为然，忍不住与掌柜争论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烈焰教的一个小小香主，难道白道的侠士都死绝了，没有人收拾一下这帮杂碎的嚣张气焰。”

“小小年纪，不要议论江湖恩怨。”掌柜小心提醒道。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估计就是店小二这号人物了，“哼，有什么可怕的，休说是那个狗屁香主，就算是那个人妖教主，也不见得就如传言中那么厉害，说不定都是纸糊的老虎。”

掌柜的着急地跑过去，一脸惊慌地捂住店小二的嘴巴，“小畜生，你乱说个什么，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店小二似乎也意识到了祸从口出，灰溜溜地离开了大厅。

残靖痕托着下巴看着这一老一小，顺便瞧着自己娘子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忽然觉得极其赏心悦目，忍不住赞叹道：“娘子啊，这里似乎有你的老熟人呢，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

慕容飘雪就算忍耐力再好，此刻也早已有些绷不住了，虽然方才店小二说的香主不一定就是冲着他而来，但万一与对方遇见，露出马脚可就糟了。

残靖痕依旧低头笑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店小二所讲的话，“想不到，娘子的人妖之名，连一个客栈的伙计都耳熟能详啊，为夫实在是佩服。”

任是慕容飘雪脸皮再厚，也无法容忍这种变相的谩骂，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如此明显地与对方翻脸，只得装作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低头吃着算不上美味的饭菜。

残靖痕一扫方才的阴影，扬眉吐气地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小二，大爷今晚要好好快活一下，还不快准备一间上房。”

慕容飘雪气结地看着对方，再一次对残靖痕的为人得出结论：奸诈无比，恶趣味至极，堪称人渣中的典范，无耻中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