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米那一句：你给我等着。果真在几天以后就应验了。

老板说因为得罪不起一些人，所以陈沫不能在他这里做了，面露难色的中年男人，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姑娘。他开给她三个月的工资。虽然她连一个月都没做满。

陈沫点点头，把装着钱的信封攥在手里。心头温热。

另一个服务员看着陈沫，眼神里有很多的不舍得。她握着陈沫的手。跟她絮絮叨叨的不停。她说：“你这就得走了，舍不得你啊。小沫，你知道么？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男生呢。我还想问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男生。后来知道你是女生。哎……肯定是那天那帮人跟你过不去吧。你以后去哪呢？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阿……对了，这几天天天来接你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真温柔。……”

陈沫微笑着：“是啊。他是我男朋友。以后……再找个地方工作吧。怎么着我也是个大人了。有手有脚的，不至于饿死街头吧。”

其实这话她说的没底。她最知道的就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这个世界里。再正常不过了。

陈沫谢过了老板和老板娘。给这个服务员姑娘留了自己的电话。临要走了，她才知道这个女孩叫丫头。因为从小就被卖走了。每个人都叫她丫头。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名字。

陈沫坐在饭店里。老板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盘锅包肉。一盘京酱肉丝。和老板娘，还有丫头。四个人坐在一桌吃饭。好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简凡来信息。说自己找了个临时的服务员的活。一个月八百块。陈沫回消息说自己被开了，现在跟老板和老板娘吃散伙饭呢。

隔了一会。简凡回消息。问她：怎么回事。

陈沫说：还能怎么回事。林大小姐动用了她爸爸。非要开了我。哈哈。开了就开了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简凡正在家里。一家人看着电视。电视里演着老套的桥段。男女主角浪漫的相遇。女主角优雅的旋身以后深情的吻。他妈妈看的十分投入，拄着下巴，好像是个花季少女幻想着白马王子的到来一样。

倒是他爸爸问了一句：儿子阿，最近有什么好事啊。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就在那笑。是不是处女朋友了？

简凡心里一惊。现在正是高三。就算自己认为不会影响学习。如果告诉父母自己有了女朋友，恐怕他们也是会担心的吧。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什么女朋友阿。一天忙都忙不过来呢。”

他站起身来。说：“爸，妈。我进屋看书去了。对了，我昨天找个活打工。我想在放假的时候锻炼锻炼自己。”

他妈妈听了。抬起头来。第一个就反对了。“打什么工阿。你现在正是学习的重要阶段。好好学习才是正式。”

简凡反驳她，“妈！都学成傻子了。正好也放假了，就让我锻炼锻炼吧。”

他妈妈还想说什么。被他爸爸拦下了。“儿子说得对，锻炼锻炼也好。大小伙子的，也该闯荡闯荡。不自己赚钱怎么能知道不容易呢。”

简凡笑笑。进屋去了。陈沫，就让我证明，我说我可以给你的幸福。我就一定要做到。他那个时候信心勃勃的，想要打出一片天，想用自己的温度，温热陈沫的整个生命。

简凡走进自己的房间。学习桌上的台灯压的很低。一片惨败的灯光。他坐过去，把它调亮。然后拨通了陈沫的电话。想了一声长长的嘟以后。被接听。他本来要出口的“小沫。”就在这个时候硬生生地被变成了。

“宝贝儿。在睡觉么？打扰你了。”嗓音低哑好听。陈沫在那边被电话吵醒，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就被这句宝贝逗笑了。她说：“你以为我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么？还宝贝。”

其实陈沫很不习惯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简凡嘿嘿的笑了，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我是第一次恋爱，没经验。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你就先凑合着点儿吧。好不好。”

陈沫听着有理。说：“那好吧。我也没有实践经验。慢慢摸索吧。”

简凡问她：“你那边被开了。想好去哪了么？要不你来我打工的地方？正好这里还缺人。你过来也好。我得给我自己增加和女朋友痰清说爱的机会。”

陈沫说：也好，那我明天去看看。

然后道了晚安就挂了电话。陈沫从床上爬起来。陈碧霞还没回来。自从她开始在外面打工以后。陈碧霞几乎是早晨很早就出去。晚上虽然每天都是她回来的时候陈碧霞就在家，但是明显的就是回来不久。身上在外面带进来的冷气还没有消散掉。

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呢？陈沫有点微微的好奇。

她走到厨房里。把自己从饭店带回来的饭菜拿出来。冷了。然后她打开煤气。决定给陈碧霞热一热。也许是被柔软了心脏。

开门声。陈碧霞走进来。蓬头垢面的。手放在衣兜里，好像紧紧攥着什么。陈沫的眼光只在她身上留连了一秒钟。然后就自顾自的把饭菜端出来。

陈碧霞涣散的眼光突然聚集起来。

她问：“你这是被人家给开了吧。”语气里有藏不住的讥讽。陈沫很惊讶的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去卖呢。”嘟哝着，却深深地刺入心脏。陈沫也很讥讽的笑了。“陈碧霞。我是不如你。”

我不能放下所有的身段。像你从前那样。真真正正的成为一个卖淫的婊子。我不如你。她没有发现的是。陈碧霞在回来的时候用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买了一套和自己身上原来穿的那套衣服很相像的。

她衣服下面的皮肤。有被人打出来的。很可怕的伤痕。一片一片的，深深的瘀青，这件事。她一辈子都没有对着陈沫提起。直到她死。

陈沫突然希望哪一天可以摆脱这个女人。当什么时候这个女人不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才有可能重生。

对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