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挽着他的胳膊。在超市里慢慢的，像闲逛一样。很类似于平常的夫妻，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谈论吃什么，谈论孩子的课业，谈论彼此的工作和父母。

零一只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挽着陈沫的腰。

他眼睛在看冰箱里的海鲜产品。没看着陈沫，但是很随意的，如同多年在一起的老父老妻的样子。他说：“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陈沫说：“有的女生想减肥还减不下来呢。瘦不是挺好的么？”然后看着他，神色温柔。零笑了，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他说：“你是吃的太少了。那些姑娘天天吃。说不定养着养着我也能把你养的胖起来呢。”

陈沫失笑。“胖了。说不定就没有人要了。”

零随手拿起几袋火锅蘸料。丢进购物车里。然后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说：“没事，我要就可以了呗，砸我手里就可以了。别人想要我还不乐意呢。”

甜言蜜语。该死的甜言蜜语。陈沫不动声色的笑笑。但是不论如何。甜言蜜语总是让人高兴的。

买了一斤羊肉。一些海鲜产品。还有很多的青菜粉皮。金针菇。年糕。午餐火腿。腐乳、芝麻酱、韭菜花儿。很多很多东西。还有一些小零食。装了满满一车。陈沫说太浪费了。两个人根本吃不了。零散漫的亲了她一下。说：“没事，留着以后吃。日子又不是不过了呢。”

然后拿出钱包去付钱。

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就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和什么人撞在一起，然后出现与众不同的机遇。比如现在。零一手推着车，一手挽着陈沫的腰，站在超市的出口处，排队付钱的时候。遇见了最不应该遇见的人。

简凡。

他就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付款的地方。排队。他隐约的听见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可是还是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类似陈沫的冷清淡漠，下意识的去追逐。

然后就见到了这一幕。

零满眼含笑的，温柔的将唇印到陈沫的脸颊上，很轻微的触碰，陈沫虽然没有笑。但是眼底的温柔却很明显。仿佛很安逸，仿佛身边的人就是一生的归宿。

简凡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他觉得他可以接受以前陈沫在家里境况的逼迫下去出卖身体这样的事情。他觉得那不是陈沫的错误，那只是逼不得已而已。他的陈沫依然是干净美好的。

那么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简凡把手里要结帐的东西放下。径直走了过去。虽然他脑袋里空白的都不知道自己过去了应该说些什么？要一个解释吗？为什么和自己交往的时候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分手吗？本来就是自己求死求活的才求来陈沫对他的回眸。

但是他还是站在了两个人的眼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可他知道，他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陈沫看到他的时候先是很惊讶，然后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难过。最后没有了表情，一径的冰冷。

在她说话之前。零淡笑着开口。“简凡。这么巧。”

简凡没有理他。只是一直在看着陈沫。希望她能够给予某种解释，或者说给予某种让生活延续下去的可能。

陈沫笑了，很淡很淡的笑容。她说：“简凡。现在你看到了吧。这下不用我跟你解释了，你总是不相信我的本质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我卖的只是身体，不是灵魂。我的灵魂是干净的。我怎么说你也不信，那现在信不信呢？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喜欢零。也喜欢你。能给我带来好处的男人我都喜欢。你……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可以娱乐我的生活，不是么？”

很长的一段话。陈沫说的很流畅。仿佛想了很久一样一样。简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低着头。

“是这样么？陈沫……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么？”

旁边在结帐的一些顾客已经开始往这边看了。对这三个样貌好看的年轻人之间的争执有着极大的兴趣。

陈沫说：“那么你以为呢？一个自以为是的高中生，完全不懂得人间疾苦。你以为你是什么呢？咱们不是一路的人。既然今天在这里遇见了。也就把话说清楚吧……”

这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了。外面一片春风的味道。

零一只手揽着陈沫的肩膀。他知道这个时候。陈沫有那么一点儿颤抖。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距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陈沫本来想在高考之后再说分手。不想简凡因为这个问题耽误了前程。

可既然事情赶到这里了。就没有退缩的可能。

本来当时颐指气使的开始了这样一段近乎畸形的恋情就是陈沫的错误。现在这个错误由她来结束也算正常。不是么？

陈沫说：“分手吧。”

然后本应该接受到新年来的第一个响亮的巴掌。简凡举起的手已经要落下。可是，零伸手狠狠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紧。简凡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零说：“你不懂她。”

他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四个字。沉重的仿佛能够压碎简凡的自尊。

零现在的样子很冰冷。仿佛要把陈沫保护起来的那么的冰冷对外。简凡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世界外的人。陈沫和零在一起才是般配的一对。

简凡恢复了冷静。他好像在慢慢捡起自己的尊严一样。他低着头，把手插进衣服兜儿里面。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清里面恍惚氤氲的感情。

他说：“既然如此。祝你们幸福。”

零点点头。说：“会的。至少和我在一起，她不会生活在兵荒马乱里。无处可去的时候，还可以和我在家里吃上一顿热乎饭，而不是卑微的去妄想未来。”

这个时候的零一点都不温柔，但是陈沫却十分的喜欢。或许这个样子就是自己希望的那样。有一个人和自己不必要去想天长地久。就现在。说现在就好。

以后的样子是什么。谁说的准？谁敢说自己说的准呢？

零走到收款的地方。把钱交完了以后。低头对收款的小姐说了声谢谢。把找零的钱放回钱包里。然后很自然的拎着东西过来。拉起陈沫的手。拎着晚上要吃的火锅食材。

他说：“我们走吧。”

陈沫点点头。没去看简凡。跟着零走了出去。她没敢回头。她知道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一直到她和零走出大门。被春风包围住。

是谁被留在了最寒冷不过的境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