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很快被录用了。在简凡的推荐下。
这是个很适合约会的地方。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刚刚开起来不久。但是因为它的质感和格调。有很多上班族或者大学生。在业余时间会和恋人或是朋友进来小资一下,享受下午的时光。
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快奔三的男人。
陈沫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他喜欢穿一身黑色的大衣。很寡淡的样子。他喜欢西方文学。喜欢放帕格尼尼的大提琴。
很有味道的男人。有吸引人的特质。
他说可以叫他老板。或者叫他零。重新开始的意思。陈沫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然后开始收拾。擦桌椅。摆放好墙壁上书架上放着的旧书。以及给几盆绿色植物浇水。
工作清闲而舒心。
简凡每天都在家里带饭菜和水果。和陈沫一起分享。没有客人的时候。两个人就窝在一起。不说话。一起分享静默无言的时光。这大概是陈沫有生之年里最安逸的生活。
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她都万分感谢这段日子。
有的时候,她还会犯烟瘾。从包里拿出烟来,点燃的时候。被简凡拦下,直接就恰灭了。
他说:“你别抽烟。你可以抽我。”
她笑了。把烟按进烟灰缸里。
马上就是新年。小城里已经开始有了年的味道。每天集市里办年货的人,熙熙攘攘。成箱的桔子苹果。十几斤几十斤的鸡鸭鱼肉。裹着厚重的棉衣,戴着手套和围脖。拼了命的把所有东西往家里搬。
这天是小年夜。
咖啡馆打烊了。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陈沫和简凡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开始做最后的打扫。零一直在收拾东西。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他说:我想去看一个重要的人。
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陈沫对简凡说。能有这种表情的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而且,一定是一个沉重的让人已经难以背负的故事。
简凡认真的看着她。他说:就像你一样,是么?
无穷无尽的悲伤。总是在一个很不经意的瞬间,从笑容的背面倾泻下来,很清晰,很流畅。仿佛理所应当的存在。陈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说:“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简凡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和零道别以后。一起走了出去。外面轻轻飘着小雪,落在掌心很快就溶化了。简凡牵起陈沫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兜里。
“今天是小年。庆祝一下吧。”简凡说。
陈沫摇摇头。“你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吧。我也回去……跟我……跟陈碧霞一起。恩。”
简凡攥紧她的手。“晚上回去。现在咱们一起过。”
陈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一直把现在的日子当做偷窃来的幸福。当做了年度里最大最凄惶的假设。当做生命里最直白的放纵。她从来没希望过幸福。
走的很慢。能听到踩雪的声音。
陈沫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也不想问。其实不论是怎样心灵强大的女孩。都渴望那一瞬间的柔软。跟着谁,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一如现在。
简凡拉她到城郊。这里在夏天的时候,会有很多老年人来遛弯,比起城市中心的空气要清爽的多。再往里走一走会有几个规模很小的游乐园,但是冬天也都关了门。
陈沫确实喜欢远离尘嚣。两个人这么手牵手的走着,然后简凡会跟她讲一讲一些有意思的事。一些枯燥的课本上可以挖掘出来的笑话。陈沫听着听着抿嘴笑了。
她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听课。挺可惜的。”
简凡斜睨她一眼。“可不是么。每天睡觉睡觉的。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追你。恐怕离开了学校你也不记得简凡这个人是谁吧。”
陈沫说:“那怎么可能。旁边坐一个大活人。一坐就是两年多。我要是不记得你。那就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简凡哈哈大笑。攥她的手更紧。
突然的。陈沫问他:“你……有没有南楠的消息?”
简凡沉默了一会。“有。几天前。她给我发过消息。过问过……你的情况。她现在被她妈妈逼着拼命的学英语。好像要送去加拿大。”
陈沫问:“你们都说我什么了?”
简凡笑笑。好像有点尴尬。他说:“没说什么。”
事实上也确实没说什么。南楠被她妈妈看的死紧。跟看囚犯的感觉差不多。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妈妈被公司紧急的事叫过去的时候。给简凡发几条短讯。
她不敢给陈沫发。莫名其妙的恐惧。她觉得她会得到空白的回应。或者会得到毫不在意的回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温柔的陈沫在她心里有了决绝的印象。或许她很早就知道她是决绝的。只是在自己远离了她的温柔的时候才慢慢显现出来。
她问简凡。陈沫现在还好么?
简凡说:嗯。她现在在一家咖啡馆打工。
简凡没有提中间林米带来的那段曲折。说了一些陈沫琐碎的事情。他仿佛都可以看到南楠的叹息。好多人说爱情如同鬼一样。没有人看的见。但是爱情这种空洞的词汇,没有任何人能给出一个所有人都接受的定义。
有人说:你对我的所谓爱情,不过是依赖。
可是或许真正的爱情的定义就是依赖。这无从证明。所以简凡完完全全的承认这个女孩儿对陈沫的感情。至少在当前,她仿佛自己不存在的全然付出。
简凡没告诉她自己和陈沫已经在一起的事情。
陈沫低低的笑了,笑容一点点地扩大,有一点诡异。她的声音里好像夹杂着无法落地的叹息:“简凡。你应该告诉她的。”
这样也许就可以死心了。
感情一事。最不过要有一种据为己有的心态。如果变得毫无可能。那感情也很快就变得灰白。简凡什么都没有说。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两个人走的很慢。很久,简凡对她说:“小沫。我想……”
陈沫点起脚尖。吻住他的唇。很凉很淡漠。有一种淡淡的烟草味道。她的眼睛闭着,有一种直白的苍凉。仅仅是唇和唇的接触。陈沫知道简凡对于亲吻没有一点儿经验。不像那些粗鲁的,侵略的男人。
分开以后。陈沫问他:你要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