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明媚,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其间,只有数朵白云悠然的点缀着,悠哉游哉地缓缓移动,汇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用过饭食,旭日已然红彤彤的跃然升起。
李惜年默默的收了碗筷就乖巧地走至桌边,继续抄写那本《道德圣言》。桌子另一边,墨迹新鲜的纸页已经堆放得有他那般高了。
然而,那还远远不够。罚抄百遍,那也仅是三十七遍的量。如此成绩,还是李惜年日夜不辍所得,他若是有着一般少年的性子,贪玩爱闹些,恐怕就远没这般多了。
这孩子,乖巧得令人心痛。
无聊之极,随处遍地都是李惜年阅过的书籍,只是难免艰涩了些。我顺手捞起一本,没看两页,就蹙起了眉再次放下。
扣下书,方看到那是一本山经地志。
难怪一点也不生动有趣了。
撇了撇嘴,啧啧叹息两声。我记得,李惜年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可是爱不释手,孜孜不倦的。可是,我怎么就觉得无聊枯燥的紧呢?
“看这本吧。”
我正皱着眉,站在那书堆前,犹豫不决时,不知何时,李惜年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正捧着一本书。
我低头一看,那书本封页上四个大字:游龙戏凤。我是立马双眼一亮,伸手接过,等到随意浏览一二,还别说,堪合我意。不由向李惜年点了点头,“不错,你继续抄吧。”
小小的少年微微一笑,献了宝也没说卖乖讨赏什么的,乖巧地返身回去,继续埋头誊抄起来。
回到床上,我又细细的翻来覆去看了看,书页不多,且纸张展新。嗯,一看就是一本还未翻过的书籍。哪像那些被李惜年读书破万卷的惨像?
我不由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小小的少年。
少年握着毛笔的身影极是端正,那坐姿一板一眼,比最渊博固执的老夫子还要恪守规矩,完全可以拿出去做榜样了。他的字迹端正严谨,然而,却固守方圆,缺少了大家之风应有的灵气和洒脱。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我给他的世界太小了。
又写一页,李惜年将写满字迹的纸张小心的吹干,带着一股子迂腐的老学究模样。那纸上字迹俨然,就算我不去亲自监督,那誊抄的字迹依然如一,完全没有赶工潦草的敷衍。
将已写好的纸页放好,再拿一张白纸,小小的少年,仔仔细细地用镇纸压好,将笔饱蘸墨汁,又开始继续书写。尽管,那书页上的每一个字,他已牢记于心,但,每次书写之前,还是要认真的翻看书页,仔细阅读之后再起笔落笔。
我收回目光,再次落向手中的书上。
这书估摸着是小家伙为迎合我的爱好特意让店小二寻来的。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捂得这么严,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呢。
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又贴心呢!
我不由又有些懊悔,当初为何就一定要告诉他,他娘亲已死了呢?
唉,若是索性就让他,娘亲,娘亲的叫着,也不错嘛。
匝巴着嘴,我是无限感慨了一番,才翻开书页看了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我已有些昏昏欲睡,手中的书本无声滑落地上。蓦地,我猛然双眼大睁,哪还有方才的半分睡意?霍然翻身跃起,我的动作不可谓不快速迅捷,在李惜年小小的少年眼中,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他惊疑不定地向我望来,我却来不及向他解释,直接把他扯到身下。
凝聚法力,方筑起一层屏障,无数金光霍霍的飞箭已然射来。
那飞箭力量不强,一一被弹飞回去,被反震得钉向四面八方。可也奇怪,打来的力道明明实实在在,可那飞箭所碰之凡物,却是物皆原样如夕,就如那是幻觉一般。
我始知,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类的法器!
飞箭是越来越密,渐渐地布成一面金网。
因失了先机,被这金网所困,我只得苦苦与之相抗。
李惜年震惊过后,反而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躲在我的身下。
又撑了一时,本来与我妖力持平的金网,突然如被灌注新力,顿时攻势加强,竟是在慢慢的往里收缩!时间一长,我与之相抗已是不易,哪还有余力挣出那金网的收缩之势,为不使金箭射穿屏障,我只得被动的将屏障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最后,只能堪堪将我连同身下的李惜年护住。可饶是如此,我们二人已蜷缩到了极致,眼看将要被挤成一个肉团。然而,那收缩之势仍然不止,看来非要缩成枣核不可!
如此绝境,李惜年依然默不出声,完全不似一个孩子。
我是越发的苦不堪言,只能倾尽全力勉强支撑。
就见那金网时而小,时而大,来回收缩膨胀着。此番僵持之下,突然,门扉顿开,一片青影挤了进来。可不正是青城仙派的弟子无疑?他们个个手中拿着一枚玲珑法宝,似剑似鼎,那金箭正是从那法宝中射出!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为首那人一脸威煞,中气十足的喝道。
我冷冷一笑:“你们先收了法宝,此时我若束手,就不是就擒,而是就戮了!”
那人一张国字脸,也不争辨,断然喝道:“收!”
刹时间,金网立去,我顿觉一松。那人正要再喝,我却是不给他们反应机会,立时化作流光,倏地向房间窗户蹿去。就擒?被这帮仙派弟子正义人士擒了去,跟就戮又有何分别?就算侥幸逃得一死,恐怕,也会变得生不如死!
出了那扇窗,就是客栈后院,就算他们人多,我总能有那么一线机会,绝地逢生!
刚落到地面,眼前一花,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数条青影来。
定睛瞧去,可不正是青城仙派弟子?
一人从头顶喝道:“此妖狡猾,拿下她!”
原来他们早有防备,埋有伏兵!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小心的掩藏着李惜年。尽管李惜年只是肉身凡胎,可在那些人眼中,他就是我这妖孽的同党,说不定,一路格杀了去。
我是万不能让他遇险的。
“你们不要伤兮兮,兮兮是好妖!”
我猛然一惊,小小少年已越出我的羽翼,胆大包天的站了出去。他双手一展,却是将我护在身后,极认真地向众人说着他所认知的事实。
然而,妖便是妖,于那些正派人士而言,无论我是好是坏,是否做下过伤天害理的事,他们都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那国字脸从窗口跃下,听了李惜年一翻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那是多么好笑的事,直笑了好一会儿。蓦地他脸色一沉,却道:“小娃,看来你被这妖孽蛊惑至深啊!瞧你一介普通凡人的份上,我们可以不伤你,但若你再为这妖孽说话,就别怪咱们将你同罪论处!”
他气势骇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然而,李惜年却极是认真的摇了摇头:“善恶不分,你们不配修仙!”
气氛顿时凝住。
其他仙派弟子一个个色变,小心的望向那国字脸。只见那国字脸,脸色也刹时黑了下来。想是还没人敢如此大胆斥责于他,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质少年。他额角隐隐暴突,默了半晌,怒极反笑道:“小娃不知深浅,妖便是妖,就算她现在不害人,说不定将来某时就会行那害人之事,此时,若不除,迟早后患无穷!”
这一番深明大义的谆谆告诫,李惜年显然并不认帐。
国字脸顿时恼羞成怒,只见他蓦地双目暴睁,隐有电光从那眸中射出。彼时,李惜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然后给提到了那国字脸的跟前。少年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悬空立起,然而,他却一声不吭,只紧紧地咬住牙关,双手徒劳的握住自己的脖子,半句求饶示弱的话也没有!
早在那国字脸下手之事,我就想将李惜年扯回身边。可奈何他们仙派弟子众多,我是左冲右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冲出围困,更别说到李惜年身边了。
僵了半刻,李惜年依然一声不吭,就连痛吟声也是半丝也无,只听那国字脸一声暴喝:“滚开!”
李惜年当真如个车轮,轱辘辘滚到了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