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难道他们之间早有交易?
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是我信任的小狐狸……他们为何要如此费尽了心力地欺骗于我?
不行,我要问清楚!
一定要弄明白!
心意决下,然而,我方要睁开眼,挣扎出李惜年的怀抱,就在他们的面前识破他们的阴谋时,倏地,说是迟那是快地,一道劲力如游蛇般从腕脉钻入。
那道劲力,如电如棱,瞬息之间传遍周身重穴。我的眼皮微颤,刚开启一条缝隙,便无力地再次闭阖了去。猛然间,我心中如被狂风吹过的荒原,悲凉苍茫——
好啊,李惜年,原来你早已发现我醒来了。
好啊,小狐狸,我以真心待你,你就如此出卖我么?
我心中委屈,此时,恨不能指着他们脱口大骂,更恨不能一人一耳光,再踩上几脚来解气。然而,此时的自己只能如个木头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好在,我心性倔强,他要催眠我,我便强力抵抗,阵阵发黑中,依然保持着灵识的一线清明。
耳边的声音有些遥远:“你做什么?!”
那是小狐狸的声音。原来,它还会紧张我?
我奋力地相抗着袭来的沉沉睡意,想要继续听下去。喉口已有些微甜,还是被我强压了下去。
果然,李惜年沉默了一会儿,便听他开口道:“终是我的错,如此便好。”
“什么好不好?!”小狐狸显然不满,几乎在原地蹦跳,“你若当真在意她,天崖海角哪里不能去?……还是,你舍不得你此时的位置?”
“位置?……”李惜年轻声失笑,却没否认,“有些事,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小狐狸嗤地一声,讽刺道:“哼,当真是利欲熏心之辈!”
李惜年没反驳。或许,他也无话可说。
心中痛得已如凌迟,我只能强撑着提取法力,与李惜年打入我体内的力量抵抗。我一定要听下去,一定要,我要看清此时的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恨意充满心头,悲愤之情如烈焰般将我包裹。
隔了一会儿,小狐狸叹息道:“究竟为何?难道你就不能给个解释么?到时,我也好劝劝她,莫要让她再像如今这般痛苦。”
沉默了半晌,李惜年轻声应道:“也好。”
应下之后,或许是要措辞,隔了一时,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徐徐轻吐,娓娓道来:“你要听,我便仔细说给你听……便从五十年前开始吧。”
“五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后,兮兮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我便求无烨师尊相救,也是在那时,在那时我曾立下誓言……”沉默着,李惜年撇过这段没说。
蓦然间,我却是心头一惊。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说过,甘愿作牛作马,终身侍奉无烨。无烨代表的是仙派,岂不是说,要终生守护青城仙派,并且不能有所怨言?
我心头一阵冰凉。
这无烨看似无尘,原来是如此计较的人?!
真是看错他了!拿一个孩子的话当真!
我在心中咒骂不休,不过,转眼,我便知是我错怪无烨了。
李惜年顿了顿继续道:“无烨师尊到是没提当年誓约,待我也是极好,并且全力教授于我,也是因此,我在短短二十载间便有小成。”
仿佛知道我所想一般,他轻叹一声,“是我负了她,与他人无关。”
顿了一时,他又续道:“我与她……已无情意可言……”
心脏骤然紧缩。没办法向他问上一问,我只能不停地追问自己,是这样么?呵,原来是这样?
本无情意可言?
当真无情意可言啊?!
李惜年继续道:“不错,当年她对我确实有八年抚养之恩,可是,我也照顾了她十年,虽说那时她无知无觉,但事实如此,并且师尊耗时五十载终是救了她。她养我,我救她……所有的恩情,我都还过!”
我口中苦涩,不知说什么好了。
心中荒原,来来回回只有呼啸的狂风,无情、冷漠……让我如坠冰窑,全身发寒。
呵呵……果然……原来……当真……
是我一厢情愿地啊!
有热意涌向眼睛,不知何时,脸上阵阵冰凉。心口的痛,窒闷刀绞般,嘴边有什么液体涌出,口中充满血腥的味道,甜腻腥气,久久地在唇齿间缠绕……
脸上手指抚过,那指腹轻触在眼角,嘴边,为我一一拭去情不自禁流出的血泪。只是,他抚摸地越是温柔,流得越是汹涌。我宁愿他此时是冷漠的,是绝情的!
无力地咬着牙关,我只能强装着坚强。
一个念头浮起,若是此时死去那该多好?!
可是,意识固执地留在体内,让我狼狈地避无可避。
“兮兮……她……”小狐狸凑到耳边,不无担忧地道。
李惜年大掌覆在我的眼睛上,却道:“没事,方才我的法力用得强了些,她身体积弱,才会如此。”
“噢……”小狐狸不明所以,懵懂地赞同。我却在心中咒骂,放屁!放屁!全是放屁!他明明是骗你的!骗你的!他一直知道我是醒着的,一直知道!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我在心中暗骂,耳边却听他又道:“你放心,回师门之后,我会向冷潇师尊求情,不会让她受太多的痛苦……”默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必要时,我会给她个痛快。”
给个痛快?!
呵,给个痛快,想来是他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心口已痛的麻木。
小狐狸突地恨声叫道:“李惜年!——”
李惜年清冷地声音,凉薄地传来:“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约定!”
小狐狸顿时哑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