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缱绻好眠。晨晓，她醒来在他的臂弯里，他向来比她起得早，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晨在榻上与他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润湿味道让她脸上微有些赧然，昨夜他点点滴滴的吻和温柔深溺的对待一幕幕涌上脑海，还有羞人的新花样，让她一想起脸便似贴了两片榴花瓣般滴血红。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的身子上，他们挨得很近，近到他可以不用揽她便能低头轻啄住她轻颤的睫毛，密密麻麻细细描摹。

阳光透过帘缦如纱般淡淡洒在他们身上，衬得时光缱绻安然。百里子衿，却是第一次赖床。

“皇上竟也贪懒了么？”待他的鼻息轻离她的脸庞，她复又睁开惺忪的睡眼，粉红色颊旁两个梨涡深陷，轻轻缓缓道。

他黑眸里添了满满的笑意，热腾腾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向下吻住了她的唇瓣，碾转厮磨，嘴里含糊不清道，“不是……舍不得起床……”

她莞尔一笑，缓缓回应着他。

他仿佛得了鼓励般，呼吸越加深重，手不老实地缓缓在她身上转着圈圈，又向下探索而去。她握住他的胳膊，“别，斟酌些孩子。”

“朕知道，朕有分寸。”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她耳畔响起，拿开她阻挡的手，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惹来她一阵战栗，唇边不觉流泻出轻轻的声音。

“皇上，娘娘，请问奴才何时可以为您们布早膳？”慕府厨房的冯叔此时却是不合时宜地笃笃敲了他们的房门。

百里子衿不答话，恍若未闻般只一味在慕玖身上流连。她蹙眉，指甲轻刮他的背催促他说句话，他却怪她不专心，将她的胳膊架在她的头上面，缓缓吻了下去。

“那里不能……”她紧紧咬住唇瓣，脸憋得通红。

“皇上？娘娘？”冯叔以为他们没有听见，声音又大了一些。

慕玖脸上更红了，百里子衿的齿牙轻咬间，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能出声。他却好似故意般手下游离动作也快了起来，双重折磨着她的心，让她渐渐忍不得那股舒溢，不自觉出声，“嗯……”

话一出口，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冯叔在门外也是老脸一红，快速走开了去。想不到，竟然打搅了皇上和娘娘的好事。

时光静谧。眼见冯叔的身影消失在阳光投下的门纸上，慕玖看着身上的男人，眸里添了一抹责怪，“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

“叫我衿……”他在她耳畔动情呢喃道，声音低哑沉磁。

“偏…不。”她撇嘴，毫不买帐的样子。

“玖儿，”他宠溺地唤道，眸里满是深切的情愫。温热的鼻息尽然洒在她的耳畔，灼热的身体离她更近了一些，有什么热气腾腾地骤然顶.到她的身子，她心下跳着，微惧地退缩一小点距离。

他又伸手将她捞了回来，控制她与他紧紧相贴，让她感受着他的动情。她脸上红如火霞，他呼吸深重。

他缓缓将她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正要深切爱她，便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滚！”他低吼出声，声音里面满是不爽。门外的余秋生忍不住颤抖了几下。跟着皇上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火。

但是，他不能不说啊。他声音里面满是惶恐和无奈，“皇上，宫里传来的消息。”

“太后今晨晕倒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外。

门里的声音静了下来。慕玖推了推他，“我们回宫吧。”

他眸里是未褪的情愫和渐渐被迫恢复的清明。抱着她调整了会儿呼吸，才惋惜不愿地缓缓起身。

他热腾腾的身躯一离开她，慕玖马上就感受到了冷。好像在和自己的生命分开一般不舍。

但她也是懂事的，随他一起掀被起身，穿着里衣为他更衣。这是规矩，晨起时，前夜侍过寝的妃嫔要先伺候皇帝更衣，再穿好自己的服饰。

以前是百里子衿醒来的时候她都没醒过，所以，自然而然就没有这样做过。

她拿起他的绛紫色衣袍，他随意接过搭在胳膊上，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谴责道，“不用你，这么冷，穿自己的。”

她张张嘴，看他自顾穿好，便也不再纠结。主要是，他身材太好，她为他更衣的时候还会忍不住脸红。

她想着，是不是他的其他女人都会悉心为他更衣？然后，被他极好的身材迷得晕头转向，心神荡漾。

“你想什么呢？”百里子衿穿好后瞅见她还愣着，便执了她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裙过来，含笑着亲自为她穿好。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待他都系好她衣襟上最后一个扣子了，她才反应过来。

刚刚他，一国之君，亲自为她更衣了？

她神情之间有些杂乱。百里子衿瞅她一眼，便看见她一副可爱的小模样，心下如流淌着潺潺静泉之水般舒畅。

他又仿佛心血来潮般将她按到板凳上，于她身后缓缓为她挽了一个流云髻，她的乌黑柔顺秀发在他指缝淡淡流泻，很香，但也抓不住。

他望着镜里的她，明眸皓齿，倾城之姿。他挑了一个珠花为她戴到鬓间，就衬得她如玉的肌肤如凝鹅脂般绯红光泽。仅仅是素颜，他的玖儿，就美得这样无瑕，美得这样柔媚细腻。

他真想把她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见。

晨起的阳光淡淡透过窗子洒进来，他们一应收拾好后只和慕老将军和谢夫人道了别，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赶回了宫。

慕玖坐在马车上想母亲含泪的笑容，心下酸酸涩涩的。如果不是嫁入帝王家，她或许也可以承欢膝下，娘亲或许就不会那么寂寞。

可惜，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不那么顺人心意。

回宫后，他们便一起赶到了慈宁宫。贤妃正在太后身旁守着，叙叙说一些话，太后苍白的面色上浮着和蔼清浅的笑意。

百里子衿问外殿候着的太医，母后是怎么了？他们说，是气血不足，昨晚失眠，加上心气不顺，导致的晕倒。

百里子衿拧眉颔首。牵着慕玖缓缓走到了里屋，太后见慕玖进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喜，很淡很浅。

她慈祥笑着吩咐宫人为慕玖搬一个小凳坐下，又招呼百里子衿坐到榻旁。

慕玖关怀慰问地看向她：“太后，您感觉好些了吗？”

太后轻抚眉头，额边的皱纹在白发的映衬下更加明显，“好些了。哀家的孙儿怎么样？”

“他啊，怪乖的呢。”慕玖眼里流泻出为人母的温柔笑意。

“那便好，保护好哀家的孙儿。”太后唇边浮出一丝欣慰。

陶婉莹在太后身侧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

百里子衿看着明显有些憔悴的太后淡淡启唇：“母后，您马上就能抱孙儿了，怎么还会心气不顺呢？”

太后眉间哀惋淡然开来，皱纹细腻入白发鬂角：“哪是什么心思不顺，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哀家老了啊。”

“太后姑母可别说这丧气话，您可是洪福齐天的。”陶婉莹温婉可人的声音响起，娇笑依偎在太后身旁，眼角里满是笑意和真诚，又抬头问百里子衿，“皇上，您说是不是？”

“自然是。”百里子衿淡淡笑道。

太后便也笑了，“婉莹这张巧嘴啊。”

陶婉莹温婉笑着。太后又看一眼百里子衿，“你们夫妻俩倒是夫唱妇随，偏逗我这老婆子开心。”

夫妻俩，慕玖心神微颤，看着守候着太后的两个人，郎才女貌，夫唱妇随，可不就是夫妻俩么。

她低了眸，心里酸酸涩涩的情感酝酿开来。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百里子衿亦沉了眸，低声提醒太后：“朕还未立后，母后这样说未免伤了儿臣心爱之人的心。”

太后轻微抚额，闭目养息。陶婉莹娇媚柔顺着冲百里子衿道，“其实皇上您不知道，臣妾也有半月有余的身孕了，前日里知道的。”

百里子衿眸光忽然变得幽深，她真的怀上了？他直觉性得看向慕玖，但慕玖低了眸，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后悠悠叹息道，“哀家乏了，皇帝和婉莹在这里伺候着便好，明妃回去安然养胎吧。”

百里子衿不可置信地看向母后，她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排斥玖儿了？

“她和朕一起来的，她就要和朕一起走。”百里子衿淡淡道，拉住了慕玖的手。

慕玖却缓缓抽离了去，“皇上尽孝便是，臣妾告退。”

她说着轻轻退了出去，始终没有抬眸，他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悲是喜，是什么样的心情。

“儿臣也告退了。”百里子衿起身。

“皇帝！”太后的声音大了一些，充斥着恼怒。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咳嗽。刚走到殿门口的慕玖脚步一顿，又缓缓走了出去。

阳光依旧明媚，她却感到窒息。倏然头顶飘落了几片雪花，疏疏淡淡的，洁白又晶莹。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她脚下不防一滑，差点摔倒了去。还好最后掌握了平衡，不然又要苦了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