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地,正值十五日。我坐在紫央花前,头痛并不是太过明显,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便是解药的材料吧。
我呆呆地望着紫央花,紫央花从枯萎之姿逐渐变得茎脉强壮,一朵朵紫蓝色的小花迎着月光齐齐开放,阵阵幽香缓解了我的痛苦,却给我带来了悲伤的心情,想必紫央也是一个苦命人吧。
坟内无人,却包裹着一张药方,药方背后写着:“谨拜良织,紫央无以为报。”
前面的药方该就是流星的解药,看来,紫央还是心存善念,对良织充满了愧疚呵。机不可失,我将紫央花采足了分量,带回了水药山,潜心制作解药。
之后的日子里,流星的发作已没有之前那样剧烈,可我总是晕倒了接着做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每次醒来都似被人细心照料了一番。
若是在屋外晕倒,醒来也会在屋内的床上,那人虽一直没有露面,但是我心存感谢,无法,只得对着空气道谢。
距离定下约定已经两年,我被噩梦缠了一年多,已经疲惫不堪,可我却活着带着解药来到了白叶伯父府邸——织秀山庄。
义父见我,一把把我抱住,老泪纵横:“离儿,你瘦了。”
再见义父,我很激动,扑在义父怀里撒娇,奶声奶气道:“师傅啊,离儿好想你。”
义父紧了紧抱着我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愧疚问:“离儿,你,不怪我?”
我偷偷擦掉眼泪,摇摇头:“不怪,师傅又不知情,师傅知道时已经晚了,所以不怪师傅。”这段时间,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怎么舍得用这来之不易的相聚责怪爱我的义父呢。
义父宠溺地拍着我的头,温柔至极:“乖徒儿,为师……也想离儿。”
白叶低着头,有些惊喜,也有些担忧,轻声试探着询问:“姑娘?”
我冲他宽慰地笑笑,道:“师叔叫我离儿吧。”
白叶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有些焦急,又有些怜惜,颔首问道:“离儿姑娘,犬子的病……”
我从义父怀里出来,心道,这三兄弟只有义父是暖情之人,而爹爹和白伯父虽然重感情,却是重爱人的感情,对陌生人,甚至是不甚相熟的身边之人都甚是冷情,性子疏离,真不知三人刚认识是如何相处的。不再想其他,我对白叶道:“带我去看看他。”
白叶带着我穿过一间又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画栋甚是好看。越过一座花园终于到了一间房子,漆黑一片,我心中一揪,白飞儿可是在这里住了十七年未曾出来过?有些心疼个不忍,跟着白叶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一阵轻咳,虚柔却很好听的声音传来:“父亲是你吗?”
白叶轻声:“是,还有你大伯,和你大伯的徒弟。”
白飞儿轻笑,声音十分欢悦:“又见到新人了,小徒弟,你换作什么?”
我眼中不自觉充满了宠爱,语气温柔道:“叫我离儿吧。”
等待白飞儿答复,却留下一片寂静,白叶轻唤:“飞儿?”
白飞儿缓缓道:“可是阴家的女儿?”
我一愣不知如何作答,明显的师傅也是一愣,我轻咳一声掩饰:“我来为你探病。”
说罢,我便走上前,白飞儿也未再说些什么,摸着黑替他把脉,把完脉,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转头对两位长辈道:“师傅,师叔,你们把他照顾的很好,吃了解药把再调养几日,与正常人无异。”
三人欢呼起来,屋子里没有了方才的凝重,白飞儿笑着问:“我可以见光了?可以看见太阳,星星,月亮?可以看见父亲,大伯?还可以看见离儿吗?”
感受到他的欢乐,我答:“是。”说罢,喂给他我花费两年的时间才找到的解药,师傅拉着我的手问:“离儿,你的毒?”我冲师傅笑着,刚要告诉他在水药山的时候已经解了,话未说出口,大脑一阵刺痛,晕了过去。
梦里又是很奇怪的景象,白发女子张着血盆大口欲把我吞掉,忽而又转为嘤嘤哭泣,红光蓝光紫光刺痛而来,我睁开眼,淡黄色的床巾在我眼前飘荡,这里我熟悉得紧,是阴山,我的房间。
爹爹正焦急地探着我的气息,我泪水涌动,望着爹爹却动不了。爹爹白发长了许多,瘦了许多,胡渣巴在脸上,比娘亲刚死时还要狼狈。
爹爹见我醒来,赶忙将我抱住,哽咽道:“云儿已经离开了我,你,也要抛下我了吗?”我胸口一阵抽痛,从未见过爹爹眼中如此绝望,爹……要不是我太过任性,爹爹怎么会受如此折磨?看着爹爹,我却是说不出话来。我想摸摸他,却是怯极了,忍不住泪水淌了下来。
义父过来探探我的脉相道:“不是流星的毒,倒不知是什么……”眼神之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这时门口一位白衣男子咬咬唇,满脸难过,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 突兀的一声,我转头看向他,他的面色有些泛白,面容偏瘦,还被人扶着,眼睛很大,很好看,满脸自责地皱着眉,像一个瓷娃娃一样。
白叶对着我与爹爹抱拳,诚恳道:“我父子二人,无以为报……师弟,是我对不住你们,若离儿出来任何差错,白叶愿以命相抵。”
爹爹连忙去扶白叶,道:“师兄,你这样说不是折煞我了,我们几十年情谊,我又怎会怪你,离儿断然也是不会怪你的,何况,此事因我而起……”
看着他二人如此,我心里十分不好受,他们不该如此生疏,我知道白伯父心有愧疚,但是他即便是赔我一命又怎样,爹爹不是又伤心一回?我强扯出个笑脸对白叶道:“伯父这样说到是让爹爹更难过了,伯父,救活飞儿,离儿很高兴。”看着白叶松下来的脸,我又转头对门口人道:“是飞儿吗?你的身子可是好了?”
白飞儿有些脸红,点点头:“是,都解了,飞儿谢过离儿姑娘。”
我点点头,白叶问道:“离儿是从何时开始晕倒的?”
我细细想想,是从山洞里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刚刚找到《卷香》,越接近找到解药,晕倒的次数越多,做的梦越可怕。我揉揉头,觉得有些思路,试探道:“爹爹,榕儿是谁?”
爹爹脸色变了变,柔声道:“是你为出生前,云儿为你取得名字。”
我了然,看来梦是真的吧。我低头:“飞儿的解药是紫央花。”
爹身形晃了晃,我连忙扶住,爹爹低头,在我头发上摩擦了几下,低声道:“是爹害了你。”
白叶神色黯然,怒道:“她,竟然留了这样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