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你快跟我说说,这次我们要去捉什么样的妖?”伍安一边扒拉饭一边口齿不清道。
“我们这次去捉的不是平常小妖,你可要看顾好自己,我们没空来管你!”
伍安见天香小瞧自己,忽然放了碗筷,手一伸一缩,天香手臂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符,天香急道:“你做什么!我手动不了了!”天香抬了另一只手要去揭符,却怎么揭都揭不下来。
“这叫‘魂定一刻’!我道行不高,只能锁你一刻,我师父可是能将对方的魂魄封印起来呢,”伍安伸手揭了那张符,天香手又能活动了。
伍安心想,我怎么跟天香怄起气来?实在不是男子所为。于是柔声道:“我道行比不上你们,但也不许你们瞧不起我。”
天香揉揉手腕,气道:“就算你会什么一时半刻的,有本事跟蜚兽使去,在这欺负我个小狐妖算什么?”
“什么飞兽?是我们今天要去捉的妖怪么?”
“我才不同你说话,免得你又给我贴张符禁了我的言。”天香鼻子里哼一声。
“天香天香,我再也不贴你了,你就跟我说说吧……”伍安抛了碗筷拉着天香的袖子,天香依旧不说话。
“你们今日要去捉的是蜚,‘非虫蜚’,它也算是上古妖兽,”重明过来收拾了碗筷对伍安说道:“前几日姐姐听说灵山东边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一大半人都染了瘟疫,就让天香去查看了,没想到是这妖兽在作怪。”
“上古妖兽?它很厉害么?”伍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蜚乃有名的上古妖兽,曾听师父讲过,在《山海经》中也有记载。
据说这蜚形状像牛,白脑袋,只有一只眼睛,尾巴像蛇,走到哪哪儿就闹瘟疫。只是今人大多认为这千万年都过去了,这些妖兽不是灭亡了就是成为仙人的坐骑,没想到还会出来为祸人间。
伍安方才听重明说“你们”,便问道:“重明,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梦安居不能没有人看守,天香一个人肯定是待不住的,姐姐想着你知道了肯定也要吵着闹着去捉妖,就只有我留下来了。”
伍安笑了笑,如果让他一个人看家门,他肯定是不干的,便道:“那可就辛苦你了!”
“你们今天可要小心了,不要勉强,”重明悄悄对伍安说,“我们三个昨日都没休息好,我本来劝姐姐晚几天再去的,只是听说那个村子大半的人都得病死了,姐姐盘算着不去不行了。”
伍安心想昨日她们三人刚与灵犀死别,定是睡不好的了,问道:“那年大哥呢?”
“年大哥早就云游四方去啦,”重明叹了口气,“他次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伍安便对重明说道:“我从前也跟随过师父捉妖,如果我瞅着局面不对了,一定劝她们不要勉强。”伍安见重明点点头,便笑了笑出门了。
于是伍安、天香和类无烟三人一行向灵山东边走去。天香大约是觉得类无烟还在生灵犀的气,不敢说话。
伍安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见两人都不说话觉得憋的慌,就跑了几步到类无烟身边笑道:“类居士,据说仙人都会腾云驾雾,你为什么不带我们飞去灵山东边呢?”
类无烟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伍安一眼道:“即使我在仙人门下修炼,那也还是妖,妖和仙怎么能相提并论?”
伍安本来没想提起风里溪,忽然听到类无烟说起在仙人门下修炼,心想千万别又勾起她另外一桩伤心事才好,赶忙说道:“说的有道理!我忽然想到,师父曾教我一个符阵,是专门对付上古妖兽的。”
“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可记得那符阵如何?”天香在一边问道,类无烟也一脸期待得看着伍安。
伍安本是为了岔开话题才脱口而出符阵的事,其实他自己都忘了,现在大家都觉得上古妖兽实在难得一见,师父没有很认真教,他也没有用功学。伍安只能说:“我……我忘了,我没想过这一生真能遇上上古妖兽。”
天香喊道:“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类无烟也叹了口气,随即又对伍安笑道:“没事,我们原本也不打算有符阵相助的。”
伍安一路上也不讲话了,努力回忆那个符阵是怎样的,只是时隔多年,实在想不起来了。
一会三人就走到了灵山脚下那个村庄前。伍安放眼望去,只见灵山山脚风景也十分秀美,又值春季,这溪水潺潺鲜花簇簇映衬着鸟儿清脆的叫声,简直像个世外桃源。
只是这村子仿佛与其他地方隔了一层结界,整个村子死气沉沉不说,上方还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气。伍安只看到那些枉死的孤魂还在村中四处游荡,迟迟不愿去超生。
伍安再看了看,发现那股黑气是从山脚一片森林深处飘散开的,当即指着那个方向喊道:“蜚是不是在那里?!”
类无烟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哪里?”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股黑气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什么黑气?伍安你还没睡醒吗?”天香笑道。
“你们看不见?就在这村子上面啊!”伍安说完心下一沉,想必这黑气是晦气之物不是谁都能看到的。他看着天香和类无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忽然想起自己幼年因为能看到魑魅魍魉而备受欺辱的经历,一时心里又委屈又不知怎么解释。
这时类无烟笑了笑对天香说:“我们都忘了,伍安这双眼睛神着呢,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天香也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便道:“那我们去那瞧瞧吧!”
伍安见她们一点也不疑心自己,心下一丝感动。又见类无烟拿了一枚香袋给他道:“我们得要穿过村子,这村子里瘟疫闹得很凶,你带着这个能免受侵害。”
伍安戴了香袋与天香和类无烟走进村子,在村子外觉得村子死气沉沉的,如今进了村子,伍安却发现遍地都是哭号之人。路边时不时有腐败到认不出身份的尸体,母亲抱着身上斑驳已染瘟疫的孩子,老人都已将衣物和食粮给了年轻人,自己坐在门前沉默不语。
伍安以为她俩看了心下要不舒服,刚要相劝,却见类无烟面不改色地向天香问道:“东西都带了吗?”天香此时也不嬉皮笑脸了,朝类无烟点了点头,类无烟继续道:“那你留在这里,我和伍安先进去了。”
天香点点头道:“姐姐也要小心,不可勉强,我分完香袋就进来找你们。”
类无烟便携伍安走远了,伍安心想那些香袋大抵也是类无烟调制出来可以治疗瘟疫的。伍安向类无烟问道:“类居士,你可有办法对付蜚吗?”
“你不用总是叫我类居士,叫不出口姐姐直接唤我大名即可。”类无烟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道。
伍安嗫嚅道:“哦……”
“我之前只和风仙人一起对付过几次神兽,只是他每每都不让我插手。之前也捉过几只妖兽,只是蜚已消失千年,我没有真正和它交过手。”
伍安心想这天下师父爱惜徒弟的心思倒是一样,又想照类无烟这么说,这次不是硬着头皮干架吗?他也从没和师父捉过上古妖兽,一会可要小心再小心了。
这片森林也如村子一般死气沉沉,花草尽枯,树木也如同被烧焦了一般。走了一会,类无烟问道:“你可见到那股黑气从哪个方向飘来?”
忽然伍安拦住了她自己走上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类无烟的手悄俏向一丛灌木走去。伍安只见黑气越来越浓,又想类无烟看不到这黑气,怕她稍有闪失,想也不想就拉起她的手。伍安只觉得类无烟的手异常冰冷,却十分柔软,便情不自禁轻轻捏了几下。
而类无烟一头雾水,心想你若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堂回去第一件事就废了你的胳膊。
伍安轻轻拨开那丛灌木,类无烟凑上前看,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只见一只牛身狮头的白色妖兽躺在地上小憩,他身边青草依然碧绿,甚至还有蝴蝶飞舞。
伍安朝类无烟挤眉弄眼,类无烟点点头示意那就是蜚。忽然类无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捆黑色水鞭,用手紧紧攥着。伍安心想这就开始了?这蜚的招式都还没摸清呢?
伍安按着类无烟的手轻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啊……”
类无烟心里着急,本来就不了解这蜚法力如何,趁现在它睡着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轻声道:“道士规矩就是多,你快闪开!”
两人争执之际,只听一声惊起山林鸟儿的怒吼,两人转过头,只见蜚已经醒转。蜚站立起来,眼睛血红,又朝天怒吼一声,朝两人走来,只见它落脚之处花草尽枯。
类无烟不再多想,一鞭抽去,要试他一试。那蜚朝两人怒吼一声,伍安看到那蜚口中喷出一股黑气,将类无烟的水鞭都吞没了,他想到类无烟看不到这股黑气,想都不想将类无烟扑倒了,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身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