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若筠入淳王府后,敬永一直陪着她,皇帝感念他们二人的真情,特许敬永三日不用上朝,而是只需待在府中理事,在陪伴若筠的同时,皇帝特别叮嘱敬永千万不要冷落了月影。若筠眼看着敬永这几日一直待在雨浓苑,想到了月影这些日子对她的种种,和月影在看敬永时的眼神,着实不安。这日她忍不住对敬永道:“王爷,想来妾身入府也有几日了,王爷为何守在这里,不去陪陪王妃?”
“父皇给我三天假,不就是让我多陪陪你吗?你才入府,就要把我往外撵?”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敬筠屈膝行礼,“只是王妃乃是嫡妃,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王爷,万不可怠慢。”
“我不喜欢她,她老是找你麻烦。”敬永有些不耐烦。
“王爷何出此言?王妃是嫡妃,整个王府的女主人,我是侍妾,又刚刚入府,不懂得规矩,王妃教导一番也是行她的份内之事。”
若筠的话,让敬永想起了以前密妃年轻时的事情:“当年父皇刚刚登基之时,对母妃也是情深意重,宠爱有加,可是母妃太过善良,总是劝父皇要雨露均沾,特别是皇后,后来在皇后和其他嫔妃的怂恿下,母妃日渐失宠。要不是母妃育有三个皇子,怕是不可能在妃位上待了这么多年!所以,一旦我去了月影那里,你便难以避免地受冷落,看到你受冷落,我就会想起自己的母妃,故而我不忍去牡丹苑,而让心心念念的雨浓苑太过冷清。”
“既是心心念念,就不会太过冷清。”若筠劝道,“王妃是王爷的正妻王妃,如若王爷太过冷落于她,怕是宣扬出去,于奴婢,于王爷都是有害无利啊!”
“说到底,你就是想把我往外撵,你知道吗?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无论我怎么求父皇,连母妃和四哥都求过父皇,父皇就是不松口,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你了,你却把我往外推!”
“王爷,你知不知道,妾身之所以能入府,乃因王妃亲自向陛下举荐,若没有王妃的举荐,怕是我此生都入不了王府,这一辈子都无法和王爷在一起。现在妾身总算和王爷在一起了,王爷何时想来雨浓苑了,随时都可以来,但请王爷不要冷落了王妃才是。”
敬永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眼前已被幸福淹没、又略显焦躁的眼神,若有所悟。
牡丹苑中,月影呆呆地坐于窗前,心事重重。雁儿心疼地看着她,不忍道:“王妃,您好歹吃点东西吧,王府还需您亲自来打理,万不可伤了身子啊!”
“打理?不是这几日陛下许王爷不必入宫吗?我瞎操什么心?”
“王妃,恕奴婢直言,如若您自己甘愿放弃当家理事的权力,想来那狐媚子是要跟你平分秋色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月影“霍”地站起:“对,我不得王爷欢喜,当家理事是我现在唯一的筹码,我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哼!平分秋色?做梦!凭她一介低贱丫头,她也配!”
“所以,王妃,您要振作,不能让奸人得逞!”雁儿趁机煽风点火。
“我有父母的优良基因,又有皇后姑母做榜样,我就不信,我打理不好一个王府?!一旦王爷看到王府一派井井有条,我就不信他不服!一介出身低贱的丫头,胆敢跟我叫板,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啊,王妃,”雁儿称赞道,“王妃如此想,就对了!要不,王妃先用点膳食?总不能饿着肚子打理王府啊!”
月影重重地点点头,随即又不无忧虑地道:“那狐媚子把王爷,可是迷得七荤八素,王爷的心全在她身上,想让王爷把心思转移,可不容易啊!”
“王妃您忘啦?陛下给王爷的,只有三天假期,过了这三天,王爷每天都会进宫,有时指不定还要随军出征,王妃,可有的是机会对付那个贱人哪!”
“说的也是,要治这个贱人,也不在这一刻!左右明日王爷便要入宫上朝,以王爷的性格,必会入咸宁宫向密妃请安,一时半刻还回不来,到时候……”月影说着,脸上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雁儿随声附和:“那是,王妃只需好好想想办法,这办法,可是有好多种,就看王妃用哪一种了。眼下,王妃,您还是先吃饱肚再说。”
此时,早已有仆婢将饭菜端上了桌,看着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月影忽然想到什么,道:“雁儿,你去把王爷叫来,就说我在这儿等着他用膳。”
雁儿应声出门,月影喃喃道:“这么一大桌菜肴,我一个人吃也浪费了,得有个人陪一起享用。”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敬永与若筠二人亲密地坐在一处,说着悄悄话,雁儿已来到门口,腼腆地道:“王爷,夫人。”
“何事?”敬永没好气地。
“王爷,已到晚膳时间,王妃准备了菜肴,还望王爷移步牡丹苑。”
敬永闻言,深情款款地望了眼若筠,若筠有些迟疑,又抬头看了眼雁儿,雁儿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她,这挑衅,不禁让若筠心里发毛,这眼神,让若筠想起了父亲跟她说起的后宫中妻妾间争斗的种种血腥,于是,她挺了挺腰板对敬永道:”王爷,既是王妃盛情,奴婢哪有硬留之理?”
敬永正要发话,若筠继续道:“想必王妃为了这顿膳食,费了不少工夫,王爷就念在王妃的一番苦心上,去往牡丹苑吧。”
“如此,你就要独守空房了。”敬永有些于心不忍。
“奴婢无妨。”若筠看似无所谓,“如若王爷留在这里,那么王妃就要独守空房了。”
眼见敬永还在犹豫,若筠催促道:“王爷,您若再不去,王妃可就白忙活了,王妃打理王府已是十分辛苦,难道王爷还要辜负王妃对王爷的一片心意吗?”
一席话,说得敬永哑口无言。半晌,他终于出门,走向了牡丹苑。
看着敬永走远,小凤上前道:“夫人,您好不容易与王爷走到一起,怎的要把王爷送到那个王妃处啊?!”她颇为主子打抱不平。
“你不知道,王爷已经连续数日待在我这儿了,王妃是嫡妻正室,我是什么?一介没有名分的妾室,在一般亲王贵胄家族中,不用说是正妻,就是妾室,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富人家,非官即富的,我算什么?一个没有后台的平民女子,能入王府成为妾室已是万幸,偏生王爷还如此器重于我,如若我因此恃宠而骄,说小了,便是连累了王爷,说大了,便是不知羞耻。”
“可是,您就让王爷这么去了牡丹苑,倘若王爷不回来,或者王妃在王爷面前说您什么坏话,那您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可就更难了,咱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啊!”
“前功尽弃如何?功亏一篑又如何?只要王爷的心在这儿,王爷迟早会记得我的,至于王妃说什么,那是王妃的事,只要王爷有自己的主见,不愁王妃从中挑拨。”
“话虽如此,可奴婢总觉得……”
“行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咱们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只要有王爷疼爱,我什么都不怕。”若筠说着,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小凤看着若筠的表情,知道现下若筠沉浸在幸福之中,说什么若筠都听不进去。忽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夫人,王爷说过,要夫人写一封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西城,可有书写?”
若筠笑道:“这还用你提醒啊?我早已修书一封,并亲手交给王爷,想来很快就能到达父母手中了。”
“夫人都写了些什么呀?”小凤有些好奇。
“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啊!二老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刺激,故而我在信上只说我嫁给了王爷,你随我一同入府,王爷待我极好呢。”
“就这样?”小凤疑惑地。
若筠不解地抬头看着小凤:”要不然还能咋样?难道要把你我在北上途中遇刺之事一起写上?难道要把我被陷害、被皇后娘娘下旨打入刑部大牢之事一并写上?如此详细,岂不让二老担心,却又于事无补?”
“这倒也是。”小凤抓着头皮无奈地道。
“眼下我在这淳王府风平浪静,倒也算是告一段落,王爷待我又极好,名分与否,我看得不是很重。”若筠说着,仿佛就是一个沉浸在幸福海洋中的小女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除了敬永之外所有的存在。
“夫人,您就甘心在此做一辈的侍妾?”
“那又如何?宠妾灭妻的典故我是听过不少,不过这种害人的伎俩我可做不出来,况且王妃从未害过我,她只是以嫡妻的身份要求我,要不是我,王爷一定也会像对我一般对王妃的,甚至还要好。”
“夫人,你真的这样想?”
“是啊,王妃她到底没有害我,她对我有敌意,无非是因为王爷的缘故,王爷是她的丈夫,如若有人对我丈夫好,或我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好,我也会吃醋。”
小凤木然,她想着:现在的若筠还太过单纯,以后日子长了,她就会知道何为争风吃醋,何为竞争,但现在若是对她讲这些,怕是无济于事,因为她已经被幸福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