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敬永照例歇在了雨浓苑。次日,敬永在若筠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王府,来到皇宫上朝、给母妃请安。
敬永刚出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雁儿便出现在雨浓苑门口:“夫人,王妃唤您过去。”
正欲用早膳的若筠一惊,小凤忙道:“雁儿姐姐,麻烦你告诉王妃,等我们夫人用完了早膳,即刻便去。”
“大胆!”雁儿狐假虎威,“唤你过去是抬举你,况侍妾给正妻请安本是份内之事,怎的如此推托?”
若筠见势不妙忙道:“我并非推脱,只是现下尚未用早膳……”
“莫非夫人昨夜与王爷云雨过度,误了给王妃请安的时辰?!”
想到昨夜与敬永的耳鬓厮磨,若筠不由一阵脸红。雁儿催促:“王妃还在牡丹苑候着呢,这侍妾让正妻等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若筠一惊,道:“我这就去,断不会让王爷和王妃为难。”她说着,便起身随雁儿往牡丹苑走去。
小凤见状忙叫道:“夫人还未用膳呢。”
若筠回头白了她一眼,示意她迅速跟上。
牡丹苑客厅,月影正襟危坐,见若筠进来,居高临下,鄙夷一笑:“妹妹好生悠闲,都日上三竿了,才来给我请安,还是我的丫环上门来请的。”
若筠忙屈膝行礼:“妾身失礼,还望王妃恕罪。”
“放肆!”月影忽然怒拍桌子,若筠吓得整个人为之一颤,无辜地看向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月影继续发飙:“一介没有名分的侍妾,如同一介仆婢,也配自称‘妾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如此不长记性!说!你究竟用了何法?让王爷对你如此着迷,近日又夜夜笙歌,不知所云?!”
“回王妃,奴婢……”想起连日来敬永对她的种种呵护,尤其是夜晚两人的鱼水之欢,若筠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害臊了吧?你也知道害臊?知道害臊还不收敛些?!”月影步步紧逼。
“回王妃,”若筠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心得到平复,“奴婢无权无势,也没有过人的姿色,何以迷惑王爷?倒是王妃,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又贵为皇后娘娘的至亲,奴婢实在无力匹敌。”
“你这无力匹敌已经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若是你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气力,不是要迷倒陛下了?!”
“奴婢不敢,奴婢有幸得以入府服侍王爷,全仰仗王妃,若不是王妃向陛下陈情,奴婢再有气力怕是也无力入府。”
“算你还有点良心,”月影鄙夷道,“我叫你来,是要你服侍王爷,并不是叫你来迷惑王爷。如今我是陛下亲定的淳王府女主,自是要以打理好王府为己任。”
若筠怯怯地:“王妃贵为嫡妃,自然是王府当仁不让的女主,奴婢自是以王妃之命是从。”
月影站了起来,俯视着若筠,趾高气扬地道:“我是女主,你是女仆,主毕竟是主,仆毕竟是仆,不能乱了分寸!不要以为有王爷撑腰,你便可以在府中胡作非为,以下犯上。王氏,你可知罪?!”
若筠茫然不知所措,她愣愣地伫立在那里,“倏”地跪下:“奴婢愚钝,还望王妃明白告知。”
“果真是出身贫贱,没有教养的丫头!自个儿犯了何事都无从知晓,还真不是一般愚钝。看来我得好好教导于你。雁儿。”月影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气筒,唤过了身边的雁儿。雁儿应声出列。
“给我打!”月影声色俱厉。
还没等若筠缓过神来,雁儿已站到跪着的若筠面前,毫不含糊,上来就给了若筠一巴掌。
一旁的小凤眼见此景,这才反应过来,飞身拦到若筠面前道:“王妃,夫人是陛下为王爷亲定的人选,还望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打了!”
“放肆!”月影怒不可遏,“一介奴婢的奴婢,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来人哪!”月影朝四周的奴仆扫视了一圈,“两个给我一起打!”
众奴仆未有任何犹豫之色,瞬间一拥而上,若筠与小凤二人被分开分别殴打。月影坐于红木椅上,颇有复仇成功后的喜悦之色。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若筠强忍着剧痛,对小凤道:“你别管我,我不想连累你……”
“夫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遭此*……”小凤也被打得满脸是血,连说话都吃力。
“被打得如此还能互相照应,倒也难得,但也印证了你们打得还不够狠,给我重重地打,打得重,我定有重赏!”月影幸灾乐祸地道。
于是若筠二人被打得变本加厉,小凤已经在哀号了:“别打了……别打了……”
月影哪听得见她的话语,继续在那悠闲自在地“欣赏”着眼前复仇的喜悦。
一直在旁边静观的一中年妇女张姑姑,实在看不过去,小心翼翼地劝月影道:“王妃,她二人就算再有何过错,如今打也打了,想必已受到教训,您大人大量,放了她们吧?”
“放?我为何要放?我堂堂的淳王嫡妃要管教一介仆婢,何需你这个老不死的仆婢在此指指点点?!”
“奴婢是到了风烛残年之龄,可是看时辰,想必王爷就快回来了,一旦王爷知晓您在这儿痛打王氏,怕是要迁怒于王妃……”
提到王爷,月影有些不安,但仍昂着头,不肯认输:“王爷去上朝了,还要拜见密妃娘娘,哪有这么快回来?再说了,我不是打,是教导于她,是履行我当家理事的权力,谁让她不懂规矩?!”说到这里,月影已经没有了方才凌厉的语气,反倒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众奴仆仍在那儿殴打,月影总觉得一旦王爷知晓,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于是挥挥手:“好了,都住手。”众奴仆闻言,这才住手。
恢复了自由的小凤发疯般地爬向了若筠:“夫人!夫人!”她心惊不已地推着若筠,若筠吃力地睁开眼睛,道:“都怪我不好,连累你了……”
见她们二人满脸的血,月影有些惊恐,指着一群奴仆道:“快!还愣着干什么?!扶她们到雨浓苑去!不要脏了我的牡丹苑……”
若筠在众人搀扶下艰难地起身,却仍不忘礼节:“王妃,奴婢告退……”
话尚未说完,若筠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月影吓坏了,指点着众人道:“把她扶回雨浓苑!快!”
若筠已陷入昏迷,小凤眼见,不禁对月影恨之入骨:“王妃,夫人都这样了,还要让她自己走吗?!”
月影扫视了一下四周,指着一壮实的男丁道:“你,把她抱回去!”
男丁疑惑地看着月影,有些为难。月影又道:“看我干什么?把她抱回去呀!”
男丁这才抱起了不省人事的若筠往外走,小凤疾速跟上。月影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众人道:“今日之事,万不可张扬,特别是王爷!如若宣扬出去,我要了你们的脑袋!”月影忍不住想堵住众人的嘴巴。
众人没人吱声,只见那男丁飞一般抱着若筠往雨浓苑的方向跑去,而小凤,虽有心护着若筠,却因伤势过重而跟不上男丁的步伐,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角分明写着因被打伤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痛苦。
雨浓苑内,若筠已平躺于床上,小凤焦急万分地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出去禀报王妃,我们夫人现下昏迷不醒,得找一个大夫来瞧瞧。”
“这……”男丁面露难色,“这我可做不了主。”
“人命关天,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男丁只好点头:“我去找王妃说说,至于王妃肯不肯宣大夫,我可保证不了。”他说着,出了殿门。
牡丹苑中,月影如坐针毡,她愤愤地道:“这个贱婢,还真的不经打,才这么几下就晕过去了,不会是在装腔吧?”
雁儿也惊恐万状,她想到了,她是罪魁祸首,是她,撺掇着月影教训于若筠的,眼下一旦王爷回来,怕是纸包不住火,王爷定会追究。到时肯定会问罪于月影,换句话说,是她害了王妃,想到这里,她重重跪下道:“王妃,都怪奴婢不好,害了王妃。”
“我又没有怪你,你又何需自责?”
“是奴婢劝着王妃教训于她的,奴婢也没想到这贱婢这么的娇弱,想来是王爷太过骄纵于她了。”
正想着,那男丁进来禀报:“禀王妃,方才雨浓苑的小凤姑娘要奴才转达,说希望王妃能出面传个大夫,给王氏诊治一下。”
月影余怒未消:“大夫?她自己方才就在殿中,为何不说?是不屑与我说吗?哼!我堂堂的淳王嫡妃,还得听你一介奴婢的奴婢,传扬出去,成何体统?!不宣!”
她愤怒地坐下,喘着粗气。半晌总觉得心里不爽,她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教训一介侍妾天经地义,就算王爷知道又如何?顶多申斥两句,不会对她怎么样,再说了,上头可是有姑母罩着,有父亲大人罩着,再不济,还有陛下呢,想到这里,她的心才稍稍释怀些,至少,她今日也算报了连日来受了那么些委屈的仇。可是,依王爷对若筠的情意,眼见若筠受此苦楚,王爷会有何反应?况现下若筠正昏迷未醒,对此,她这个王府女主究竟该如何解释?不行,在王爷回来之前,她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先度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左右王爷一时三刻还回不来。这样想着,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个大夫为若筠瞧瞧,最好能赶在王爷回府之前若筠能苏醒,这样她月影可就没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