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我作徒弟？能有幸得大师教诲，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敢问，大师是要度我出家吗？”陆无当极力行若无事，稍作思索便回答道。

“这个暂且不谈，你既然有悔过之心，愿意听我教诲，也是难得。但你和我说话，一直闭着眼睛，这是为何？”

“大师的每句话，我都铭记于心，大师既然命我未得许可，就不可睁开眼睛，我自然不敢忘记。”

“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我第三十七个能过此关的弟子”

陆无当听那青草和尚连说三个好字，心中还在纳闷，但听他后面说的那些话，心中当的一下，意识到什么，连忙强笑道

“不知大师，一共是收了多少弟子？”

那青草和尚，陆无当若是能睁开双眼，便会发现此刻他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笑容，并不作答，反而说起其他道

“你可知道其实这和尚也是难做。除非是大根大器、大智大慧的人，比如我佛教的独觉圣者等，无师自证外。其余那些不论是在家出家的，也不论世法还是出世法，如要学问，便须投师。就连释尊也是遍学五明、投师问教的。

而我出家人更有七种师：两种和尚与五种阿遮利耶。这两种和尚分别是十戒和尚与具足戒和尚，五种阿遮利耶是依止、屏教、羯磨、出家、受经。这阿遮利耶，便是轨范师，以其轨持型范而得名。

而若是在家弟子就仅有三师阿遮利耶：第一位三皈阿遮利耶，第二是八戒阿遮利耶，第三是教读阿遮利耶。

而和尚今天看施主你，觉得分外投缘，这十戒和尚与具足戒和尚，贫僧就一人替你承担了。

哦！十戒和尚与具足戒和尚中的这和尚意思就是，亲教师，以其亲近二能教而得名。”

陆无当听他说完，只觉得再好的脑子光听一遍也不能明白他说什么，更何况他哪里想出家。人这一辈子图什么？食色性也，但他这一出家，这些那一样，他都沾不着了。也就大致明白自己本来出家要有七位师父的，现在突然给他合并了一个。

像是能看出来陆无当在想什么，青草和尚见陆无当听后一直沉默不语，接着道

“我出家人讲究心诚则灵，你刚刚既然如此诚心磕头拜师，我现在就提前称呼你为徒儿吧！

恩，徒儿再跟你讲讲，你日后出家的寺院吧！也好让你知道小恶寺！我小恶寺口味、不不，是传法较为特别。以度化世间恶人为己任，非世间行恶之人，不度之。”

“等等，等一下！大…师父，那这样我寺院现在岂不都是些恶人，不，曾经的恶人作和尚吗？”

陆无当听到这后忍不住插口打断道。在这之前，他断定这和尚不过是为了夺取他刚刚念到一半的那篇疑似释教的功法，才故意收他为徒，毕竟若真是出家人，很可能有些什么戒律，不能够巧取豪夺，也是有些可能的。

因此他在他面前也是表现出一副幡然悔悟，回头忏悔的样子来。当对方说要收自己为徒后，陆无当也自以为猜到对方所图，轻易答应下来，甚至决定只要这青草和尚之后稍一流露出暗示的言语，就立刻主动说出。

虽然对方说不定会因为自己所知并不是完整的功法，而有所不满，但木已成舟，若对方其实不用遵守所谓的戒律，那么杀了便就让他杀了就是，反正刚刚若是落在那白鹿洞南松子的亲传弟子子言的手里，现在也早就是横尸就里了。但若对方万一必须要遵守某些戒律，那自己说不定就能靠现在这一线生机，留得一条小命在。

但现在他却只见这青草和尚全然不进入正题，和他大谈这些琐事，摆出好似真要收他为徒的情况，无奈之下只有先出言试探一番。

而陆无当发言之后却紧接着听到这说话嗓音听起来十分和言悦色的青草和尚闻言后夸赞道

“好徒儿，你果然有慧根。没错，情况正是如你所说那般。而你师父曾经也是位大恶之人，幸好蒙被点化，从此开始一心向善。

至于徒儿，你刚刚问为师，目前一共收了多少位弟子。为师刚刚也不是故意不回答于你，只是需要时间来稍想一番，刚刚为师心中细细数来，应当有大约三百多人了。”

陆无当实在被这人弄的有些糊涂，便大着胆子玩笑一句道

“那这样师父岂不是见着一个恶人便要收他作个徒弟，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些徒弟”

“没错没错，为师正是每遇见一个恶人，便收他作一次徒弟，但目前选择答应的也就是三百多人”

陆无当听这青草和尚这话说起来轻轻松松，似只是句玩笑罢了，但偏偏觉得又仿佛是事实一般，忍着心中寒意道

“那师父收人难道就没有什么规矩吗？还有度这些恶人又是如何度的？”

“徒儿愚笨了，为师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这些被收的徒儿们，不就都已经被度化了嘛！那些没同意的施主们，自然也都是些冥顽不化之辈，又何须再度。

至于要说规矩嘛！倒是真有一条，我在收徒儿前都会给这些悔过的施主立下一条戒律，没犯之前便一直算是我的徒儿。而要是犯了戒律的话，那自然也不是我的徒儿了，下场也自然就跟那些一开始不答应的施主们一样了。”

玩笑、又是好似玩笑一样的口吻，但陆无当却觉得有股寒意直凉到脚，对方之间那些如春风般和煦的言语，现在也全变成了刻骨的尖刀一般。

这哪里是个出家的僧人，分明是个出家的魔头。

陆无当没去问这青草和尚那些一开始没答应的施主和后来犯戒后的三百多个徒儿之后是什么下场，再问这些无疑是极其愚蠢了，这答案在陆无当认识到对方的魔头本性后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现在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师父给我定下的戒律可是再也不许睁开这双眼！只有拜师后还能做到遵守师父戒律的徒弟，才是师父口中的弟子吧！而我正是那第三十七人！”

“善！善！孺子可教也！”清风般的口吻再次划过陆无当的心扉，但这次已经有所觉悟的陆无当已经将心湖结成寒冰，再不会被扰起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