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看到白鹿书院得来的情报后,陆清风第一反应其实是恐慌。不是来自对陆家的恐慌,而是来自对自己的恐慌。白鹿书院得来的这些情报,他不会有半点不信。他身在白鹿书院之中耳濡目染之下比其余人更了解这个庞然大物蕴含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陆月明密谋夺位之事他其实也插手其中曾相助于其父亲。虽然有缘入了白鹿书院之后关于此事的后续事宜他就没有参与进去,但他绝对与此事牵扯甚深。
在陆家这种商业家族中没有所谓的中立一说。如果想左右逢源,那么只会遭遇俩派的联合打压。而且在他出身时陆氏就已经独揽大权。而论起血缘的亲疏,父亲也比祖父更值得亲近,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在他看来,人从出生起就已经面临了一次选择,不过这那次的选择是老天帮他选的而已。要不然人的出身怎么会有高低贵贱,但在此之后就要靠自己来选。有的选择没有对错,譬如走路时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而有的选择只有一次,而且只能对不能错,就比如现在
从懂事起他就发现自己比别人要聪明一些,或者说是别人出身起就太笨,于是外界的人都说他是天才。而他靠着自己天才的名头和直系血缘的身份深获陆氏与陆月明的喜爱和信任。而他也懂得怎么做能得到他们更多的喜爱。
但如果没有血缘这一切是不可能存在的,以前他以自己的血缘为豪,但现在他却憎恨起身上现在的血缘。要是陆月明大逆不道这件事被白鹿书院暴露出来的话,他身为人子又会受到怎样的非议和唾骂。
青州在白鹿书院的多年熏陶下不仅儒生辈出不断,更是无比重视伦理纲常。
在马车上,陆清风努力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后他脑中思绪翻涌不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回复了双眼的清明,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此事关键是一个舍字,在此事上舍的越多,自己也就越安全。
第一个要舍的是陆月明,所以其当杀,但自己只需揭穿真相即可,其余的自会有人代劳!
第二个要舍的是陆家,既然说自己尘缘未断,为求万全那自己就舍下这尘世的一切。白鹿
书院口中所谓的尽孝,哼!若真只是单单让自己来尽一番孝道,何必给自己看这些。这些不过就是白鹿书院留下来的“刀”而已,看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捡起“这把刀”。
正道和邪道的区别是什么,区别就是谁身上更“干净”一点,有些身份上是不能有“污渍”的。而若是在他成功获得仙人传承后,其父这件事于他于白鹿洞都是一个不能存在的污点。
世上绝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此事还发生在一群凡人内。所以与其日后此事尾大不掉,倒不如由他现在亲手斩草除根,日后外人不管心里如何口中都夸赞他在这件事中大义灭亲的义举,这就是大义。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忍受被人制约,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至于亲情这一说,这个社会不是早就替他抉择了。
陆清风对马,祝二人的态度还是依旧冷谈,但他二人此刻的想法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陆清风的任何举动现在在马,祝二人心中都不会兴不起一丝埋怨,反而还要腆着脸来继续和他说话,这就叫形势比人强。
陆清风独立于晚风之中,眼睛四处在白鹿书院的方向上来回巡视,虽然现在没有等到仙人神念,他却并不气馁。他虽然知道无论考验是否失败白鹿方面都会前来接引,但却没有不知道具体时间,而在马车之上他虽然想到这点,但那长老没有对此明说他也就不敢相询。
在他想来,仙人神念虽快也须一些时间才能赶来。但他不知道,仙人神念与本体之间虽然各方面都相差悬殊,但唯有在速度中,神念有时却比本体还要快。
陆清风在论罪陆月明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其实连一丝愧疚都没有,有的只是漫长等待终于结束后那浓浓的期待,那期待来自仙人神念、来自仙人传承。
可那期待现在却跟着眼中那逐渐西沉的落日一块一点一滴的往下沉。
马,祝俩人来到陆府时就已经是黄昏之时,而等到一切终了后天色已是傍晚时分。
待到天空一片漆黑之时,陆清风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却依旧坚持着,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而马,祝俩人见终于无话可说后也终于无奈的怀着满腔的揣揣不安离去了。
在陆家的一处静室内陆无当平躺于床榻之上。自从陆清风揭露陆月明阴谋后马、祝俩人处理诸事时,出于种种考虑将陆无当安排到了一处静室中静养。
现在陆家形势复杂,之前人人不看好的陆无当现在倒成了香饽饽,因此陆无当身边倒不愁没人照顾。
陆无当现在的情况,在马,祝二人得知真相后重新判断,认为目前不过是因为神丸与神水之效导致昏迷不醒,静养几天后元气恢复就能好转。但事情的真相却是比他们所想的复杂。
月上中天时,陆无当眼皮轻轻眨动几下后神智苏醒过来。可他现在不明白现在的局势,不敢起身只将双眼略睁开一条细缝,用余光打量周围,双耳则细听周围动静。待终于发现周围空无一人,他连忙起身借着月光却发现不是自己想象的柴房和地牢,反而是一间静室时略显诧异。
但他很快认出这处房间在陆家的位置,下床踮着脚尖一步步来到静室门前将双耳贴向门上。此刻已算的上是深夜,按理说人人都该入睡才是但门外却是嘈杂一片。他却不知道陆家已被陆清风闹的沸沸扬扬,人人心中不安又能如何入睡。
陆无当偷听到双膝酸痛后才大致听出陆家现在一个所以然来。虽然对事情最后居然发生如此戏剧的转折,陆无当心中震惊不已,但他心中细思之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按理说,只要只要他苏醒的消息传出后立即就能得到一批人现在的拥护,甚至在这短短的一夜中都能重新掌握大半个陆家。
但陆无当在明白现在的局势后最终决定还是现下自己维持原状为好。做出决定后他慢慢退回到了床上继续闭上双眼后又调整了一下睡姿,这后半夜倒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了。
陆清风绝不是疯子,他做出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必是有了更大的图谋,以至于扳倒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要是现在醒了被他同样认为是绊脚石,可不会认为他会念什么子孙之情。眼下还是静观不动最为稳妥。
天色大亮之时陆清风却是仍站原地一夜未动,但他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双膝一软就要倒下。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终于出现,他看着陆清风软软倒在地下晕倒后,也是忍不住暗叹一声
“可惜一片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