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我看到李爷爷向这边走来,这才拿起刚点起,现已自燃半截的两根香烟跑进父母的卧室,将其中一根燃着的烟头丢在刚洒了白酒的床上。
另一根丢在我房间书柜覆盖着的的蕾丝被罩上,看着蕾丝被罩已燃起小簇火焰这才向外跑去。
客厅里,一手拿起绑好的麻袋,一手抱起泰迪熊跑向屋外,重重锁上了外面防盗门。
我下楼至到楼梯拐角处,静静的蹲下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将李爷爷的麻布袋搂在怀里。
楼梯拐角处李爷爷猛的抬头看到我愣怔住,我开口说道:“李爷爷,我想回家找爷爷”
李爷爷微怔,上前搂着我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吧!不过你爹娘的东西——”
我搂着他说:“不要了,都坏掉了,只剩下小熊”
李爷爷想起刚才屋里情形也叹道:“不要就不要了,我们回家”抱着我向楼下走去。
我爬在李爷爷肩上望向那个曾红熟悉无比的房门,似是能透过一切看到那烈烈跳动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屋中的一切。
既然你们这群强盗都已红毁成那样了,也就不介意我在放把火吧!对着已看不见的红漆防盗门我开心笑了。
就在那一瞬间,告别我儿时的童年,刹那间成长开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以后在没有流泪的资格,我只笑,只能笑对这个肮脏、丑陋的世界。
时间仿佛又转让回到最初时的记忆,跟着爷爷,依旧我平静的生活,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母,我也就把他们埋葬在内心最深处。
下洼村附近没有学校,最近的一所学校也要每天步行十几里的山路,学校里也没有饭堂,都是自带的冷馍馍中午进用开水泡来了吃。
爷爷不放心也不愿意让我去那里;就让李爷爷把我送到了县城的学校,李爷爷的亲妹妹嫁在那里平里也好照顾一下。
那里的学校不仅可以住宿环境相对也要好很多,只不过离家太远,我半个月回去一次。
两年后的那个冬天,学校快要放寒假时,上午我还正在上课,李爷爷匆匆赶来要接我回去。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也没多问,李爷爷和老师打过招呼就带我上了回家的班车。
我身体不太好,在加上山路颠簸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下了车李爷爷拉着我慢慢走回去。
我的性子本就有些僻静,父母去世后就也就愈发沉默,似乎是失去了些东西,对待什么都是漠漠的。
远远的村里似是有唢呐响起,李爷爷停下脚步对着我似是不知要如何开口,我抬头看着他,问到:“李爷爷,爷爷是不是病了?为什么没来接我?”
李爷爷叹口气,眉毛都拧成一团:“凝娃娃,你爷爷昨天突然发病,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孩子,对不起——”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话很明白我也很清楚,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说对不起?
父母去世时爷爷给我说对不起,而现在李爷爷又给我说对不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
我甩开他的手向前,朝着家里飞奔而去。
近了,近了,唢呐的呜咽,满院熟悉的面孔和身上陌生的麻衣,有人上前要把麻衣给我穿上,却被我扯下甩在地上。
跑到堂屋正中,上前一把抓起蒙在爷爷身上的白布,握着那冰冷的手蹲了下来。
对于父母的去世我并没过的悲伤,或许是因为待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我产生足够的情感。可爷爷不一样,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后的眷恋,他怎么可以如此待我。
不会的,爷爷不会把我一人留下独自面对,他那么疼我怎么会留我一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他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爷爷你快醒来,凝儿回来了,快点醒来……
我俯在他的手臂闭上了双眼。
整整一天一夜,我不吃不喝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固执的守着爷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一天后,当黎明在次降临,王浩宇走了进来,依旧的橄榄绿军装,满头银发;温和慈穆的笑颜。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起搂在怀里,抚着我的长发,轻声道:“凝儿不怕,爷爷回来了”
我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后脑处一紧,人影缭乱晃动,眼前一暗,我沉沉睡了过去。
爷爷宓华是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人,居于山区交通不便,生活很是困苦。
宓华十岁那,母亲给他添了个弟弟,那一年,偏又赶上天灾,父亲也在打猎里摔坏了脚,一时间,家里的情况甚是窘迫。
清明时分,邻村一王姓大家携家人回乡祭祖。
王家祖上本为方圆百里有名的书香门弟,四十年前,王家少家主将家迁往外省,如今已是儿孙满堂,这次是还乡叩拜祖宗。
王家这次回来的小一辈里有对夫妻,夫妻两人现在俱是大学里的老师,因着妻子无法生育,就想趁此次在乡间收养个孩子,女孩男孩都无所谓,只是年龄不是太大就好。
就这样,宓华还不满二个月的弟弟被他们领养走了。
几十年的时间倏然而过,但这件事却成了宓华心中永远都解不开的死结,弟弟出生后就等于是他在带……
上山打柴放牛下地,他都把弟弟背在背上,弟弟甚少哭闹,反倒是伏在背上咿咿呀呀的童音逗的他直乐,然而,却因着家境贫寒不得不将弟弟送了人。
王家祖上曾是地主,在他旧里的记忆里,所谓的地主,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恶魔。
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梦到弟弟都是衣衫褴褛的哭着叫哥哥,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清晰的听的到自己一声声唤着弟弟的乳名:生子。
每每梦中惊醒,他都忍不住的泪流满面,他那连名子都还没来的及取的弟弟。
虽然,自他成年以后的这将近四十年里,宓华不止一次的打听着有关当年弟弟的一切,只是那户人家搬迁外地多年,所留下的也不过是几代外的宗亲,路途遥远,彼此间早已断了联系。
他纵是有在多牵挂和愧疚,也是徒然。
宓清然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父亲几次病重,昏昏沉沉中还不停念叨着:生子,生子,醒来后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皱着眉不停的抽着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