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杜容兮带着锦秋去了晋阳。
刚到晋阳,就遇上了樊朗。樊朗倒还记得她,将她拦下问:“你不是四处游历,怎回了晋阳?”
“家中有事,传信于我早日归来。”杜容兮恭敬回道。
随即,带着锦秋交集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樊朗到底对她有疑心,派了人暗中跟着她。
杜容兮带着锦秋往那巷子深处走去后,在一处略微有些气派的宅子门口停下,敲了下门,当即有个下人过来开门,见着她,点头躬身道:“小少爷回来了!”
“嗯,大哥的病情如何了?”杜容兮焦急问道。
那下人回:“大爷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晋阳王府小公子那儿是去不得了,需得小少爷您去顶几日。”一边说着,领着杜容兮和锦秋进了院子里。
跟踪杜容兮的人打听清楚后,很快就回去跟樊朗回禀。
“公子爷,打听清楚了。那小子的确是晋阳人,他大哥是晋阳王府里小公子的陪读,是个读书人,如今他大哥病了,得要他去晋阳王府里给小公子当几日的陪读。”
连晋阳王府都牵扯上了,断然不会有假。
可樊朗总觉得有几分疑心。
不过,他是要追杀杜容兮,不能将精力放在一个读书人身上。
“立即去查晋阳各地客栈,还有医馆,注意别暴露身份,皇上已经派了人在追查杜容兮的消息。”樊朗跟手下吩咐,杜容兮怀着身孕,而且胎儿不稳,肯定需要去医馆找大夫。
杜容兮第二日就去了晋阳王府,见了小公子。
小公子见着杜容兮后,连忙将她拉入房中,问她:“你派人传信让小爷帮你在晋阳做个身份,你可知,我父亲和晋阳官府都得了皇上密令,在四处找你。你说你还跑到王府里来,还让我帮你藏住踪迹。杜皇后,你到底想干什么?京城里可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今日你相帮,我铭记于心。”杜容兮感激道。
“我就是还你个恩情,当初算是你帮着我替秋兄和白家小姐报了仇,在宫中倒也还算照顾我。”小公子笑道,倒也不追问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在椅子上坐下,随便拿了本书,就道:“你就陪我看看这本书,要是我真学会了这书中的一点知识,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说完,手上的书就往杜容兮扔去,起身要走。
杜容兮接了书后看了一眼,叫住他:“小公子,我还需要个大夫。”
小公子停了两步,打开门来,叫了个小厮来:“去请大夫来,红蕊夫人不舒服!”
红蕊是小公子的侍妾,眼下正怀着身孕。小公子领了杜容兮去了红蕊房中,让杜容兮躺在床榻上,拉了帘子挡着,小公子吊儿郎当的道:“你就扮作是红蕊,帘子挡着,大夫看不清你的脸。放心,红蕊是本小爷最宠爱的人,她不会透露出半点消息。”
“多谢!”
杜容兮对小公子十分感激,虽说小公子为人不羁浪荡,对谁都一副看不上的模样,但是,办事却是谨慎,为人十分仗义,就凭他能够进京为秋公子报仇,可见他这人看似风流无情,却是个正义之人。
这儿大夫才来给杜容兮诊脉,就有小厮来与小公子附耳说了几句话。
小公子一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家的那位来了,我去会会他!”
他便离开了红蕊房中,往前厅而去。
孟桓经过了詹阳,虽然没有查到杜容兮的行踪,但是在一家当铺里找到了一只杜容兮的玉镯子,杜容兮将那玉镯子当了三百两银子。她出宫急,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行李,估计带了些银票和首饰。
他了解杜容兮那人,虽然骄傲自信,但是办事却谨慎周密,当年帮他夺皇位时,那等周密布置和算计,世上难得有几人做得到。
所以,杜容兮定然会乔装而行,她离开皇宫是要躲,而非急于奔向某处地方,所以她的行程会很隐秘,却步一定会快。
她去了詹阳。这一路行迹很明显,是在往南走。所以,她毕竟晋阳。
晋阳正好有晋阳王府,小公子曾在宫中与杜容兮有过交集,想来,晋阳王府这里会有些线索。
见了小公子后,孟桓观察了小公子神色许久,未察出端倪。
不过,孟桓总觉得小公子会知晓些什么。
“方才就听说小公子后院里有喜事。”孟桓开口道,眼神一直关注着小公子的变化。
小公子玩世不恭的笑着道:“是我宠爱的妾室红蕊有了身孕,有两个多月了,不过她今儿身子不大舒服,大夫在看呢。”
“皇后也有身孕,朕寻皇后这许久,天寒地冻的,也寻不着她。朕可否去看看你那红蕊夫人?”孟桓试探的问。
小公子神色平静的很,无所谓的道:“红蕊身份可低了,她原先是绣春楼的头牌,我买了她进府里当妾室,可是见不得皇上的,皇上若执意要去,那便请吧。”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桓自然要去见,小公子也很自然的领路,丝毫不见犹豫闪躲之色。
入得红蕊房中,大夫还在诊脉,红幔帐垂着,红蕊躺在床榻上仅伸出了如玉藕般的手臂在外,大夫搭着诊脉。见孟桓和小公子进来,大夫起身恭敬与小公子道:“小公子莫忧心,红蕊夫人只是心气郁结而导致不舒服,胎儿并无问题,只要红蕊夫人每日开心些,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很快就会好了。”
“有劳。”小公子点头,让下人送大夫出去。
大夫才走,孟桓便露了几分疑色,应当说他听说小公子请大夫给妾室红蕊夫人看诊就让他疑心了。
红蕊有孕,杜容兮也有孕。杜容兮本就胎儿不稳,需得调理。
还偏偏红蕊被幔帐挡着,看不到她的真实面容,孟桓很怀疑这幔帐之后,躺着的是红蕊,还是杜容兮?
“怎么用幔帐挡着?莫不是你的这位红蕊夫人见不得人?”孟桓压低了声音与小公子问。
小公子迟疑了片刻后,神色里显出犹豫不决:“红蕊嫁了入了我后院,说此后她的容貌只给我一个男人看,就因如此,我才会独宠爱她。”
这是他胡诌的理由,但显然骗不到孟桓。
“哦?是吗?”孟桓试探的问,床帐内的红蕊是清醒的,听着他们说话,总该吱个声吧?
红蕊轻咳嗽了声,虚弱沙哑的声音道:“妾身是说过这样的话。”
声音尖细婉转,如黄鹂鸟一般,带着一股子的媚意,与杜容兮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相似。
可即便如此,孟桓也不能放过那一丝的可能,说不定是杜容兮故意伪装出来的声音,他感觉到床帐后的那个女人十有八九是杜容兮。
于是,他走上前去,伸手要撩开那床帐。
小公子那心吊在了嗓子眼里,着急的叫了声:“皇上,您这般……似乎不妥啊。”
“朕看不得吗?”孟桓冷声问,眸子里蕴藏了几分激动与怒意。
帷幔拨开,入得孟桓眼中的是一个眉色纤细秀丽的女子,虽神色倦惫,但眉宇间带着十足勾人的媚色,是个很美的女子,但是,并不是杜容兮。
小公子松了口气,忙过去扶起红蕊来,与她道:“这是当今皇上,怕是要看上你了!”
他打趣了句,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红蕊闪过娇羞之色,忙请罪道:“奴家粗颜鄙貌,入不得圣上的眼。”
这决然不是杜容兮能伪装出来的样子,孟桓顿显失望,烦躁道:“是朕扰了红蕊夫人,想晋阳王府的小公子何等人物,就是朕后宫的那些嫔妃都入不得他的眼,他却偏偏对红蕊夫人情意深重,朕一时好奇罢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小公子派人去送了孟桓。
等孟桓走后,杜容兮才从旁边的屏风后走出来,方才她与孟桓就只隔了一道屏风,心里也慌张激动,怕孟桓会察觉到她,幸亏,孟桓的注意力全都在幔帐之后的人身上,反而忽略了他背后的屏风。
小公子回来,拍了拍胸口:“方才真是好惊险!若皇上掀开那幔帐,见到你,怕是他会要了我脑袋!”
“扰你受惊了!”杜容兮歉意道。
红蕊夫人过来解释了句:“幸亏杜姑娘机警,觉得皇上定然会随着公子过来,便让我躺在床榻上,她躲在了一旁。皇上还果真以为床榻上的人是杜姑娘。”
杜容兮对孟桓有笃定的了解。
小公子瞧杜容兮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问了句:“你身体可如何?”
杜容兮未回答,是红蕊在旁回了句:“方才我听得大夫说了,杜姑娘身体受损很严重,必须得静养调理,否则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小公子听了,差人按着大夫留下的方子去抓药,杜容兮这身子调理要用的药材都是十分珍贵罕见的,一剂上百两银子。全都是按着红蕊夫人的名头来抓药,如此可是羡慕死了这晋阳城的女子。
红蕊夫人这身子,何等的金贵。
每日一剂安胎的药,上百两银子。听说,平日里吃的水果、吃食,都是精致昂贵的,这待遇,可比晋阳王府的女主人还要高些。
毒蛊对杜容兮的身体多多少少是有些伤害的,她现在必须留在晋阳王府里调养些日子,然后再赶路去找沈时宜。加上近来又下了雪,天气冷,实在不宜奔波。
小公子替她打听了沈时宜的消息,说沈时宜回了咸安,应当会在咸安待上一段时间。
只是,杜容兮长久的住在他这儿,小公子还是有些不高兴:“你在这儿呆着,我可是每日的提心吊胆,你可知,皇上没有离开晋阳。还有,就你每日安胎的药、吃食,每天得花我好几百两银子,这哪天要真让皇上发现了,我就是赔了银子还得丢命。”
杜容兮知道他只是抱怨一两句而已,若真怕了,他不会还帮着她隐瞒,到处给她打听消息。
她来晋阳王府这好几日了,小公子都从没再追问过她宫里有发生什么事?她为什么要逃出宫。
“樊朗还在晋阳吗?”杜容兮问他。
小公子摘了颗葡萄,往上一扔,仰头,葡萄掉进他嘴里,他才道:“那小子藏着呢,他一开始离开了晋阳,后来又折回来了,估计知道皇上也在晋阳,不敢嚣张。”
“不过你放心好了,藏在我这儿,他们谁都找不到你。谁会想到我的陪读,竟然是当今皇后?”小公子得意道。
当初杜容兮传信让他给她在晋阳做个身份,正巧了,他的陪读有个弟弟,也往外边去了,挺长时间没回来,也是个书生,跟杜容兮要求的甚是符合。
“一定要让皇上离开晋阳回宫去,宫里正多事,他不能在外面久留。”杜容兮忧心道,苍白的脸色衬着眉眼间的忧虑之色,比平日里显出了些柔弱来。
倒是让人心疼,想去呵护。
“看来,我得去把找你的这件事揽过来。”小公子道,他眼下已经想好了说辞,定然能够说服孟桓。
小公子去找了孟桓后,孟桓就真骑马离开了晋阳城,返回京城了。
小公子是这样与孟桓说的。
他已经找到了点儿有关杜容兮的线索,但是,感觉孟桓在晋阳,杜容兮一定会将自己藏得很深。只有孟桓离开了晋阳,杜容兮才会放松警惕。晋阳城是他小公子的地盘,只要杜容兮进了晋阳地界,他小公子就有能耐将杜容兮留在晋阳城里。
小公子这话说得道理十足,孟桓全然信了他,再三拜托小公子后,就真的回京了。
杜容兮不敢轻易往外面跑,但是,作为小公子的陪读,虽然可以在王府里住着,但是她在晋阳是有家的,家中还有个生病的大哥,她总得回去看看大哥。
她才走到巷子里,离家只有一小段路程,突然就从旁边的高墙之外,跳出好几个蒙面汉子,为首的那一个只看眼睛,她就认得。
是樊朗。
“樊朗,你是怎能识破我的伪装的?”杜容兮用问题拖延时间,眼下,她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这巷子里又没有人,而且逃生的路也被刺客堵死了。
“杜皇后的聪明,让在下当真是佩服的很,想你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好长时间了,你这条命,总该给我了吧……”
话音未落,手里的利剑就往杜容兮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