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兮诵经结束后,带着锦秋出了大雄宝殿。眼下这寺庙里就她们几人,空旷得很,有什么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
她们刚走了几步,就听得前面有男子唱戏的声音,凄凄婉婉,并无乐器声相伴,显得他的声音格外空旷清灵。
杜容兮要往前走,锦秋警惕的提醒:“娘娘,古怪得很,莫去。”
“僧众们不见了,这寺里平白多了个唱戏的男子,这本就是人家精心安排的套,去与不去,我们说得清楚吗?”杜容兮冷静的道,从容的往前方走去。
见得一粉妆男子,打扮得旦角模样,咿咿呀呀的唱着《牡丹亭》,杜容兮在他面前停下,他仍是专注的唱着他的戏。
的确是一个唱戏的极好的男子,想来是在一方说得上名号的角色。
等他唱完这一段,他躬身向杜容兮请安,恢复了男声,依然清冽:“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你戏唱得不错,既然唱完了,就离开吧!”杜容兮的声音里不见喜怒,不见波澜。
那戏子一怔,抬头看着杜容兮,半晌,才道:“那皇后娘娘是要放了戏班所有人的性命了?”
此话听得杜容兮生疑,便问:“本宫是如何要挟你的?且如实说来。”
戏子看着杜容兮,犹豫了许久,到底不敢违了杜容兮的意思,跪下如实道:“昨日有人来绑走了戏班所有的人,以他们性命要挟草民来来迦叶寺里给皇后娘娘唱一日的戏,如此才会放了戏班的人。传话的人,身上佩戴了一块虎头龙纹的令牌。”
虎头龙纹的令牌,那是大内的人,只听命于孟桓。
原来这一出,竟是孟桓安排的!
杜容兮嗤笑,孟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她安个罪名,废掉她了!
“皇后娘娘,您……能放了戏班的人吗?”见杜容兮许久不说话,戏子试探的问道。
杜容兮回神过来,与他道:“你卸下这身粉黛,换上平常穿的衣物,暂且留这寺中陪本宫说说戏文吧,至于戏班的人,明日,自然就放了。”
“是。”戏子恭敬应下。
待他卸下粉黛,换上平日里的里穿着,瞧着也是相貌堂堂、眉清目秀、面若白玉的俊美男子。他躬身作揖,向杜容兮道:“草民宋焕之,见过皇后娘娘。”
“宋焕之,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本宫记得好像也有个叫宋焕之的王侯公子,具体是谁,也记不清了。本宫留你在这儿,不谈风月,你随意捡几个戏文故事说说吧。”杜容兮抿了口茶,浅浅淡淡的说,不见威严,竟有几分寂寥。
宋焕之落了座后,便开口说起《牡丹亭》的戏文故事,他才刚开口说了一句:“柳梦梅与那杜丽娘……”
杜容兮开口打断他:“莫说那些情情爱爱的,就讲讲家国孝义的……”
宋焕之便立即换了个戏文来讲说,讲了《孝义节》、《沉香救母》、《将相和》等等戏文,杜容兮也听了个高兴,与宋焕之言谈,她也觉得此人谈吐不凡,胸有沟壑,绝非只是个混迹于戏班的戏子,对他颇为赞赏。
宋焕之与杜容兮说话几句,便也觉得眼前这个皇后,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威严、独断骄纵,心狠手辣。
房中的灯烛燃了一夜,快要天亮的时候,宋焕之重新化上了妆容,唱了一出《长生殿》,唱完了,杜容兮遣锦秋打开房门,道:“到了早上了,你可以退下了。”
宋焕之却站在屋子里未动,朝杜容兮躬身:“皇后娘娘若是喜欢草民,不妨带了草民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