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阙挖出的酒水中有蜃天城特有的花香,比起南疆可说味道淡得很。
“洛公子,你身上有伤还能喝酒?”
“喝上一点倒无所谓,而且这样的果酒对我来说如同饮水。”
“越师妹你省省吧,洛大公子见的世面多了,才不会稀罕我这点东西。”
听出孟青阙话中的酸味,洛吟桓提议道:“光有酒水难免无味,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
“正好我近日在山下刚得了件有意思的东西,就是为行酒令而设计的,本来我还想自己先研究研究,既然今天有机会就试试吧。”
“好啊!”阮非颜第一个赞成道:“青阙师兄,到底是什么?”
“我放在屋子里没随身带着,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孟青阙御剑不见了影子,等回来才从怀中拿出一副像帛画般的东西,上头不仅有文字和图案还布满了很多小格子,看起来古怪得很。
梓兮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些门道,“师兄,这是什么啊?”
“这是上次我去蜃天城坊间一位朋友送给我的,说是在他家乡很流行,其实就像六博棋一样有它自己的下法,不过我还没试过,只刚弄懂了它的规矩。”
“什么规矩?”
孟青阙拿起那两枚石色子,掷出去后才指着那画上的一处,说:“这就像是一个棋盘,棋盘上的八个方向代表了八个起点,行令者每人可选定一个方向作为起点,比如我所选定的是东南方就是从这儿开始。刚才我掷出两个点数一者为三,一者为五,这个大数五是指我应该在棋盘上往前走的步数,而小数三就是我停下后在棋盘这一格所对应的酒令内容。”
洛吟桓和梓兮算听懂了,因为有八个方向,所以这东西也对应着动物的形貌雕刻出了八个(牛、虎、兔、马、羊、猴、龟、鹤)不同棋子,参加者从其中任意挑选就好。
“小玦,你听懂了吗?”
苏玦坦诚的摇摇头,别说这东西,他连一般的酒令也没行过。
“不懂的再看我。”
孟青阙所执的虎棋走了五步后停在写着‘流觞’二字的棋格上。
“青阙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这每一个格子对应一种酒令,而每一种酒令中又分了几个小项,我停在这儿的意思就是,我要行的酒令就是‘流觞’这一令的第三项。”
“第三项?”
“我这本小册子里有酒令名目,上头写明了这棋盘中每一格每一项的不同要求,如果走到了只要查明按做就好。”
洛吟桓显然很不满这玩法,说:“只要照做就好?如果上面要让我们去杀人放火也照做吗?”
“洛公子严重了,既然是游戏就总有个限度,不过嘛,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我也没细看。反正我孟青阙一直懒散,从不拘束形骸,如果大家觉得太过冒险不肯行这酒令也有解决的法子,绝不强求。”
“什么法子?”
“既然是酒令就简单得很,只你肯喝酒就行,比如刚才我掷出的两枚色子点数一个是三一个是五,如果我不想行这令的话,喝下八杯酒就可以跳过去。”
“八杯!”梓兮有些为难的问:“就是说把三点加上五点,要喝下掷出点数之和所对应的杯数了?”
“没错。”
如果掷出了两个六点还不得喝十二杯了?梓兮看了看地上的杯子,这个头不小,如此喝下去岂不醉倒了?
“谁最先走到中央的终点谁赢。”
“好,有点意思,那我们开始!”
“诶——”孟青阙拉了阮非颜笑道:“在开始之前我们得选出一个行令官,让行令官拿着这酒令册子主持局面,所以这人可玩不得。”
“只能看着大家玩,那不是太不公平了?”
“所以行令官的人选我们让天意决定。”孟青阙拿出一朵已经枯萎的野花,“从我开始大家每人扯一片花瓣,谁扯到最后一片谁就是行令官。”
阮非颜兴致勃勃的,可扯到最后那一片的竟然是她自己,她大呼不快但也只能愿赌服输,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孟青阙暗暗跟梓兮对了个眼色。就算他再浑,也不能把小师妹拽来灌酒啊。
“万事俱备了,那谁先来?”越千泷执了马棋问道。
“这参与者只有越师妹你一人是女子,当然是你先来了。”
“好,那我就不当仁不让了。”越千泷拿过色子打出了一个两点一个四点,走完四步后所停那格子上写了‘春闺’二字,她问:“小师姐,春闺第二条是什么?”
阮非颜翻了翻那小册子,还没说呢脸就红了一片,这怎么让她读得出来?
“怎么了?”
“这要你,要你分享三条闺房之道?”
“闺房之道?”越千泷皱眉想了想,这闺房是未出嫁女子住的房间,闺房之道,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布置房间的法子?
孟青阙一下憋不住笑,这些人今天算着了他的道,其实这酒令是蜃天城青楼歌坊兴起的乐子,难免有些……活色生香。谁让这些人刚刚还嘲笑他,这一笑之仇如果不报他还怎么成眠啊?
“越师妹,恐怕这一条你只能跳过了。”
“为什么?”
洛吟桓闻言也使坏一笑,“你还没成婚,怎么懂得闺房之道?”
“成婚?这跟成婚有什么关系?”
对上越千泷求助的眼神,苏玦只好解释说:“闺房之道就是阴阳相合、男女想融之道,是夫妻圆房时才会做的。”
“什么?孟青阙,这是什么混账酒令!”
“既然玩不起那越师妹别玩就对了,或者看在同门的份上我们宽限宽限,师妹只要说说你那晚在焚音谷跟洛兄是怎么相处的就行,怎么样?”
“你……”越千泷二话不说,拿起坛壶就给自己连倒了好几杯,好在她酒量不错,这六杯下来一点也不妨事。
“师妹,只是游戏而已,你不要这么放不开。”
“孟师兄,到时候你也要全然放开才好。”
“阿玦,该你了。”
苏玦神色冷静,一打色子是三、六两数,他停在越千泷后而的‘客问’一格上,而这册子上写的‘客问’第六项是让行令官任意问出三个问题,被问者都必须如实回答。
阮非颜念完脸上立马浮出一阵得意,看来这行令官还是有些乐子。
“苏师弟,这上头写的是必须如实回答,你要是作假当怎样?”
“任凭师姐处置。”
“说得好,那我就问第一个。”
“怎么是第一个呢?小师姐你刚刚不是问过小玦一个问题了?”
阮非颜急了,“我刚刚是跟他约定规矩,这怎么能算?”
“这怎么不能算?你们二人一问一答,大家明明都听到了。”
呵呵,这越千泷还真是个小狐狸,不跟这么急着就要露尾巴了,她对苏玦的一点心思门中谁不知道啊。
“好,本师姐不跟你争,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苏师弟你到底喜不喜欢千泷?”
孟青阙抿嘴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他就知道阮非颜要问这些。
“我……”
“你可要说实话!大家都听着呢。”
苏玦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越千泷,那人微微颔首,可眸子里甚是期待。
“作为同门和好友,自然是喜欢,否则今日也不会跟诸位坐在这里了。”
真是四两拨千斤,这样一说就吧在场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既然只是同门和好友,你们为何那天为何要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梓兮双手一抖,他杯中的酒水登时被倒了干净。对这两人的关系,门中的确有些传闻,但他没想到阮非颜会这么毫不顾忌问出来,而且用的还是‘同床共枕’一词,私相授受在太华山可是犯大戒的。
“小师妹,这什么意思?”
“我那天进去送药都看见了,他们一起躺在床上,本来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的,但一看见我立马就慌了,这不是有鬼还是什么?”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孟青阙在脑中想象着那姿势,那不是跟在焚音谷时自己看到的一样吗?原来和她如此如此、这般那般的并不只有洛吟桓,难怪苏玦看了扭头就走,他一定是觉得被骗才愤怒不已。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
苏玦开口,竟然有些心虚:“当时,师妹是在帮我上药而已。”
“胡说,你挨的噬神鞭是鞭打灵识又不会有外伤,她帮你在身上上哪门子的药?”
“当时小玦神情恍惚,我不过是靠得近了些照顾他,又正巧被师姐你撞上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越千泷,我在问苏玦,又不是在问你!”
“小玦不善言辞,我不想看他被你欺负。”
“那这不算!你这是犯规!”
“好了好了,”梓兮立马悄悄对阮非颜道:“师妹,适可而止就好,还是不要再让他们难堪了。”
“好了,这条勉强算过。”
此时苏玦脸色铁青一片,他就知道这个阮非颜不会放过这把柄,不过这时候当面质问,真让他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孟青阙左右就是喝酒,抽到了也不做,而梓兮、洛吟桓更是有惊无险,所中酒令不过是要作诗和歌。越千泷跟苏玦真是时运不济,后面几轮下来所中的酒令都荒唐不堪,正因为他们一项都做不得、一句都说不得,每每只能选择喝酒,这连连喝下来苏玦也有些昏眩。没想到这酒入口清冽甘爽,后劲却是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