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越千泷斜了眼洛吟桓,语气中满是不悦。
“难不成你还在怪我?”
“否则呢?”
“你这女人真是奇怪,我救了你这么多次,可每次都落不到好,反而那苏玦对你三番两次痛下杀手你还要护着他,你们这些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下气极,“我说了,他不是想杀我!”
“那他是想干什么?”
越千泷一时语结,只道:“你不懂小玦就不要诬陷他。”
“我是不懂苏玦,那越姑娘跟他朝夕相处这么久一定是很懂了?不如越姑娘你告诉我,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才会这么屡屡发狂。”
“你没必要知道。”
“没必要?”洛吟桓将身子挪过去了一些,威胁说:“好歹我见证两次了,越姑娘就不怕我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恐怕门中之人都会要将苏玦当作魑魅妖魔,你觉得他还能在太华山呆下去?”
越千泷沉默少许,再起身竟然一下跪倒在洛吟桓身前。
“洛公子,我求你,请不要张扬这件事,小玦他并没有恶意!”
洛吟桓眼睛一斜,“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当怎样?”
“你!”
“难不成越姑娘要杀了我灭口?”
“到时,我自会跟苏玦一起离开太华山。”
真是个死心眼的人,洛吟桓也不再逗她,温言道:“我答应你就好了,只是这件事可以不告诉门中弟子,但不可不告诉重谨,梓兮医术毕竟有限,重谨身为执明堂长老还是有些本事的,如果苏玦真有魇症就该让重谨好好给他诊治,免得伤人更加伤己。你如果再这样一味隐瞒,反而对苏玦不利。至于重谨你大可放心,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绝不会把这件事夸大,如果你还不放心,我明日就去见重谨把原有都说清楚了。他跟宁王殿下有多年交情,我说上几句还是管用的。”
“你……谢谢。”
“怎么?”看她这一副吃了憋的样子,洛吟桓才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也还有些优点?”
“刚才,算是吧。”
如此,洛吟桓小心试探道:“刚刚你跟苏玦多次说到‘烨楼’,不知这个烨楼是谁?”
“是他的兄长。”
“哦,他有兄长?”
越千泷点点头,一下对这人坦然说:“虽然我对小玦的过去不甚了解,但大概也可以猜到他小时候必定遭遇坎坷,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刚才肯定是陷在梦魇中,将我们当作了伤他兄长的仇人。”
“原来这样。”洛吟桓笑得风光霁月的,“越姑娘,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苏公子看起来应该比你年长,在门中又是你的师兄,为何你平日里总唤他为‘小玦’呢?这样岂不乱了辈分,而且听起来别扭。”
为什么?越千泷一下想起了他们在虞山和祖洲的遭遇,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叫顺口,其他的我可管不着。”
“姑娘叫得顺口,可是我看苏公子听得不怎么顺心啊。”
什么?越千泷一愣,那人倒是跟她说过多次,不让她这么称呼,但越千泷都当是苏玦害羞。想不到,今晚那人在梦魇中又对她厉声吼了这句话,这样想来,这称呼必不简单。
“或许,这称呼会让苏公子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依你说来,他的兄长该是遭到了什么不幸,或许这‘小玦’二字就是他兄长对苏公子的称呼呢?姑娘这样屡屡提起,岂不是在屡屡戳伤苏公子的痛处?”
越千泷心下一落,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苏玦最近两次入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推波助澜?
“你是说,是我把小玦逼着这样的?”
“我可不是这意思,只是有时候千泷你行事太过固执了。”
越千泷失声的将脸埋在双膝间,她看着眼前明月,一点睡意也没有,突然她感觉肩头一沉,洛吟桓正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越千泷立马躲道:“我不需要。”
“这石阶上寒凉得很,你怎么不需要?”
“我不冷。”
“看来姑娘的性子又来了。”
“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又是坐在玉衡宫外,到时让别的弟子看见了又会多出些闲言闲语。”
这人倒是不像在焚音谷那般不懂人情了,只是越千泷不明白,洛吟桓要的就是那些闲言闲语。
“罢了,既然你执意那我也不勉强,我房间就在不远处,你等等,我从房中拿一床毯子给你。”
“不用。”
看这人的冷脸,洛吟桓嗔道:“这个不行那也不用,难道你真是记恨上我了?我刚才都是权宜之计,况且也没伤着苏玦性命,你可知当时的情况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你我和青阙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你觉得是我害了苏玦,那洛某跟你就此别过。”
“我知道你是没法子,我并没有记恨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守在这里。”看这人嗔怒,越千泷解释道:“我们交情不深,我不想因此再拖累你。”
“巧了,我这人从来不怕麻烦,而且这世上也有少人能拖累我洛吟桓,若遇到也算件稀罕事。但如果,千泷是怕跟我一起会让人看见留下话柄我回避就是了,你不用找这么些借口。”
再次被这人看穿的越千泷面露窘色,只得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说:“真拿你没办法,如果不怕冻就坐吧,反正再过不久就天亮了,你拿了毯子被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我们凑个人气取暖算了。”
她这样说就是应允了,洛吟桓坐在她身边,两人也不再多话,只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子。
“看来,他身上的封印在一点点减弱。”
“这不是意料之中么?只要他出了不日城就早晚会发生的。”罹要玩弄着手中的扇子,而镜池之中苏玦昏睡不醒,脸色甚是苍白,“现在我们怎么办,何时召他回来?”
“回来?月灵草还未长成,而且他好不容易进了太华山,怎么能在这时候让他回来?”
“那你就不管他和旁人的性命了?”
浸烛唇角一弯,笑言着:“我只关心晔刹族人的性命,其他与我何干?”
“你就不怕封印被他冲破?那我们这次所有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无妨,只要灵犀炼成御星诀第四重,那便可以去太华山为苏玦加固封印。只是我觉得奇怪,苏玦身上封印一向稳固,为何近段时间突然会有这变动。”
“他在祖洲受了劫火之伤,会不会跟劫火有关?”
女子摇摇头,回道:“劫火是伤体伤魂的,跟他身上封印何干?”
“那会不会是太华的功法跟我们南疆相冲,所以才影响了封印?”
这倒不无道理,可是苏玦学的都是些皮毛,即便相冲也不会这么迅速。
“越千泷……罹要,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很熟悉?”罹要认真回忆着,却没找到一丝跟那人相关的记忆,“我不记得这人,你是说,苏玦的变化跟她相关?”
浸浊回忆着:“可她,总给我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如果有机会你入她梦去探上一探不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没做过?可她的每个梦境都寻常无奇,没有丝毫用处。”浸浊有入梦造魇之能他是知道的,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也没能入得苏玦的梦中,至于这人越千泷,是世间第二个她看不透之人。
“她不是说过自己忘记了前尘吗?”
“就算忘记了所有,但在梦境中还是可以看到过往的碎片,所以,这个越千泷奇怪得很。”
“她出自女娲神境,自然不比寻常人。”
女娲神境,浸浊看着镜池之中的女子,她的眉眼、神情竟让自己觉得亲切可人。
越千泷,这还真是一个自己没料到的变数。
罹要道:“那依你看,越千泷这人,我们留,还是不留。”
浸浊一挥衣袖镜池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说:“先留着吧,我们还没弄清她的底细,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处。”
“且不说越千泷,我们首要之事是帮灵犀练成御星诀好让她尽快赶赴太华山,苏玦,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死。”
“罹要大人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我累了,大宗祭自己拿捏吧。”
越千泷跟洛吟桓在玉衡宫门外守了一夜,直到清晨重谨从里面出来时才双双起身见礼。
“师叔……”
“放心,人没事。”
“我知道,那这件事?”
重谨瞟了越千泷一眼,“既然酒量浅还喝的什么酒!这会子都快闹出人命了才知道着急?你、梓兮还有孟青阙一个都逃不了,全部都门规处置。”
越千泷没想到重谨会这样回答,只愣在当下不知道怎么接话,难道梓兮真是这么回禀的?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马上回去上早课?”
“哦,哦!弟子遵命。”
越千泷一走,洛吟桓也转身说:“洛某不打扰长老了,告辞。”
“洛公子,是你伤了苏玦?”
“长老为何有此一问?”
“我了解那丫头的功力,她还没到这水准,而且这力道手法精准非常,既能暂时治住苏玦又未伤及他性命,能做到这点的在场不就只有洛公子了?”
“不错,是我伤了他,长老是不是也要对洛某门规处置?”
重谨笑道:“洛公子不是我太华山的人,我怎么敢啊?倒是我门中弟子疯症突犯,让洛公子见笑了。”
疯症?洛吟桓懂了他的意思,立马说:“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及太华山颜面的事,昨晚这一遭就当大家酒后乱性了。”
“如此就多谢吟桓。”
“告辞。”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重谨才松了口气,这个苏玦怎么回事?入门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身上封印有不稳之象?如何定夺恐怕还要等厉染远游回来再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