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房门一下被推开了,他朦胧中见越千泷跑了过来。
“你怎么了?”
“没事。”
越千泷扶起这人,焦急道:“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能没事?快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没……没有。”
不顾这人的阻挡,越千泷一下扯开了他的里衣。
“伤口呢?怎么不见了!”
苏玦此时已经脱力,他拽着越千泷的力道越来越松,意识也有些模糊。
“苏玦,苏玦!”
那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再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恢弘的城墙,这应该是一座古时的宫殿,全数断裂的石柱散在沙中,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了。苏玦伸手捧了抔黄土,虽然年岁久远,可他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看来这是个梦,苏玦走上那处及目的高台,而越往上走,他就越发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这些断续的图像让苏玦明白过来,这是一处古战场。
“为什么?”
“是谁?”听到这声质问,苏玦赶紧将四周环视了一番,大喊道:“你是谁?带我来这里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语气平缓,但其中深彻的悲绝压得苏玦喘不过气来,他眼前仿佛重现了当时城败的情景。城墙破开中,周遭的平静瞬间化去,苏玦往后一退,竟然踢到满地的尸骸,这骸骨上还有成套的衣物,看式样和衣料,像是距今千百年前的。
此时,那个人的声音又响起了,“你为何要毁我天炽国?”
天炽国主?难道,这就是天炽国亡国的情形,那这声音岂不是蔺珩?
正在深思之际,苏玦脚下的砖石却开始一一破裂,四周倾刻间就变成了一个炼狱火海。
城墙下出现了一个身披战甲的影子,他浑身浴血,可手中的战旗依然不倒。他抬起头,似是在看着这边,这风越来越大了,都刮得苏玦站不稳,但在混血的风沙中那人却笑得愈发轻狂,
听着这样的笑声,苏玦竟尝到了些伤心。
蔺珩,他真像史书记载的那样,是个残暴不仁的好战昏君吗?
城垣轰然崩塌,苏玦也迅速消失在这场石流中。猛然睁开眼睛,他便见到了几案上的火光,苏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那是一个梦吗?他有些惊讶,这是他至今为止第二个能记起的梦境,而这梦境真切,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火焰灼烧皮肤的痛楚。当脚下高台坍塌之际,苏玦甚至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了。苏玦摇摇头,想借些酒水清醒清醒,可他刚起身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影。
“谁!”这是个男人的影子,不是千泷。
当那人转身时,苏玦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夏罄书?他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他真的附灵成功了,难道他这么快就修得了人形?沉默中苏玦细细扫视着这人,发现他跟在济砚城时并不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苏玦有些迷惑。
“殊衡,你违背了你的誓言,你为什么要屠了夏丘、青川、汝西和淮水城?那可是近百万百姓,你忘了跟我是如何约定的吗?你说过,只要我助你拿下天炽国,你就不会动其百姓分毫的。”
“我没忘,”苏玦开口,发出的却并不是自己声音:“只是,我做不到。”
“殊衡,你利用我?”
苏玦走上前,冷眼看着夏罄书,道:“是又如何?”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不错。”
“为什么?”
“为了这天下之安,为了我当年的承诺。”
夏罄书笑得嘲讽,“天下之安?”
“如果我能开启五灵血阵,有穷国之疆土便可永固,到时我主统一各域之后这天下就只会有一国一族,大家再不会为国土疆域而争,天下再也不会有战乱和屠戮,这不正是你我和蔺珩所想的吗?当下正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不一试?”
夏罄书满脸惊诧,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般话。
“之前我只当是主子被这天下迷了眼,想不到,真正陷入疯魔的,竟然是你。”
“疯魔?罄书,现在连你也看不懂我了吗?”
“你和主子,我一个也不曾看懂。”
男子豁然,走到窗外看着那一轮明月,道:“现在,我便只差这一步了,三十里之后就是却玉城,只要再拿下这主位,大阵就可成。”
“你还要屠了却玉城?”
“自然。”
“如此一来,蔺珩才算死得其所。而且有这些臣民为伴,他在黄泉下,才不会觉得寂寞吧。”
“阿衡……”夏罄书满脸绝望的抬起头,“你已经入魔了,你说的那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五灵血阵只是古籍上的传说,难道你要拿蔺珩跟百万人的性命来作赌吗?”
五灵血阵?山河永固?这传说苏玦似乎有些印象。
“既然有机会与天一搏,那我为何不试一试?如果能以一个天炽换得整个的天下永宁,那我为何不可以倾尽所有?”
“但这天下为何是你雪焱的天下,而不能是天炽的天下呢?”
为什么?男子沉默着,他的确自私,只想着雪酴人的命途。
“师兄,苏玦师兄!”
这声音,是千泷?
“师兄师兄,快醒醒。”
苏玦睁开眼睛,那人满脸焦急,连眼圈都红了。苏玦晃了神,竟伸手挽住了越千泷的一丝额发。
“你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玦摇摇头。
“我的伤处……”
“放心,我都包扎好了。”越千泷指了指他胸前的新换的绷带,解释道:“我不会说出去的,非颜师姐也好宁辰大师兄也好,他们都不会知道,你只管正常换药即可。”
“你就不觉得好奇吗?”
“有什么好奇的?”
“我的伤口,你就不好奇它为什么愈合得这么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越千泷强颜道:“师兄你功底深厚,而且洛吟桓手下留有分寸,现在愈合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说谎。”
苏玦语气冷冷的,倒将越千泷积压在心中的怒意都挑起来了。
“苏玦,我说好奇有什么用?你难道会告诉我吗?你这样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强行绑着这些绷带,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它已经愈合了不就是要有意瞒着吗?我再来问你岂不是自讨没趣,又要惹你生厌?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顺着你?”
越千泷往桌边一坐,心中觉得委屈无比,对这人她让着也不是、逼他也不是,如何她真觉得手足无措。
越千泷将那针筒朝他手中一扔,说:“你就这么害怕?这么想让我防着你吗?”
“这是应该的。”
“应该不应该,应该由我来判断!”
大宗祭的话还回荡在苏玦脑中,那人让自己小心越千泷。他身上的封印之力越来越弱,难道真会跟千泷有关吗?看着这人,苏玦有些迷茫,他不相信,而且对于浸浊的话他也不敢全信,从小他就明白浸浊是个危险的女人,对起她来,苏玦更愿意相信千泷。
“这件事的原有我不能告诉你,但请你替我隐瞒。”
“放心,我会的。”看苏玦神色放松不少,越千泷也放心了。
“师父呢?”
“他在剑冢呢。”
苏玦起身道:“好,你跟我一起去找他。”
这时候去剑冢?越千泷担心这人的身体,可又不好多问,只好在他身边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