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战府书房。
“公子,你有没有发觉这个假上官凝儿有些奇怪?”孟元楼立于书桌旁,边研墨边说着心底的疑惑。
闻言,战珩握笔行书之手微顿,片刻后嘴角含笑,继续写着,并没有开口作答。
“这假上官凝儿见到自己的灭族仇人竟还如此淡定,况且那上官齐便是要了她命之人,今日相见却仿若根本不记得那杀亲之仇灭族之恨一般,好生奇怪啊。”孟元楼继续分析。
宣纸上,红木狼毫毛笔所行之迹矫若惊龙,最后一笔苍劲一勾,一副骨气劲峭之书便跃现于眼前。
“记住,从今以后,她只是上官凝儿!”战珩放下手中毛笔,严声说道。
“是。”孟元楼不再多言。公子如此聪明,他那点疑惑想必公子早已明了在心,布局于胸。
“对了,那三个女人近日可有什么动作?”
“没有,下人来报说,自从公子没了兵权之后,那三位侧室便消弭下去,不似往日那般暗里相争妖娆作怪了。”
战珩将眼前墨书拿起递于孟元楼,“是时候该让她们消失了!”
眉角含笑,眼底却是骇人的肃杀。
“那这事儿属下这就去办!”孟元楼收好墨书,处理三个女人对他而言,那便是分分钟的事儿。
闻言,战珩抬手制止了他,“她们三人的爹爹,一个是上官齐的心腹,一个是皇后的心腹,还有一个是皇上的心腹,若让她们直接消失,本公子懒得编理由,况且太不尊重这些高官贵族嫁女儿的初衷了。我南月国乃礼仪之邦,自古崇尚‘礼尚往来’,这回礼之礼,还是必须要做好的。”
“公子指的是?”孟元楼不是很懂,但这三个女人嫁给他家公子的目的一点都不简单。
“以‘礼’相还!怎么来的,换一种方式给还回去。”战珩抬手轻抚下巴,如蜜的笑意里暗藏杀机。
婚后第三日,清晨。
“小姐,战公子派人来说,让您过去正厅用餐。”诗语正给坐于镜前的郁景彦梳妆,清瑶从门外进来说道。
“为何?”往日用餐都是在自己的别院里,这战珩突然让她过去,难不成又有什么事儿?
“来人没说原因,只说让小姐此刻过去便是。”
正这时,诗语也刚好给她梳好了装扮,郁景彦起身端详着镜中自己,想想自己也刚好有事情找他,便应了这请求。
待她在小厮带领下来到正厅时,战珩正端坐于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丰富又精致的早餐。
“凝儿来了。”见郁景彦过来,战珩面露淡笑,而后摆手示意下人退下。
“嗯。”郁景彦应道,然后便走过去在战珩对面坐下。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早餐,郁景彦空了一晚上的肚子确实咕咕作响了。
“我不知凝儿的口味,便让厨房把各色菜式、点心和粥饭都做了一份儿,凝儿想吃什么,挑自己喜欢的便是。”
郁景彦倒也是不客气,随手便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嚼着,“战珩,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你若是在我们那里,定会是很多女孩儿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你们那里?”战珩挑字轻问。
闻言,郁景彦正嚼着糕点的嘴一停,而后言道,“不好意思,忘了我便是上官凝儿。”
当然,战珩自是看出端倪,但也没再深问。若想看透眼前之人,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这枚棋子,他当用心雕刻,方能发挥其最大作用。
“凝儿既已是我的夫人,若再称呼我名字,怕是不妥吧。”战珩替郁景彦盛了一碗茯苓百合粥,递到她面前。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啊?”郁景彦接过粥饭,用勺舀了便往嘴里送去。
“自然得称呼我‘夫君’。”
“咳咳……”听得“夫君”二字,郁景彦被口中的粥饭猛地一呛,而后抬头皱眉紧看着他,“夫……夫君?”
他们之间可是有言在先,这婚约是不算数的。
“既然是做戏,自然是得做足了,不然怎么骗得过那么多双眼睛?”战珩将轮椅推到郁景彦身旁,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言道。
郁景彦目光随他移动,然后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硬塞给他嘴里,“别忘了,那老徐娘给的戏的开头是,‘上官凝儿’为了不嫁给你而选择跳水轻生,她能这么快就跟你恩爱有加?”
见郁景彦如此,战珩脸上笑意更深,伸手取下她硬塞到嘴里的糕点,轻咬了一口细嚼着,“这只能说明,我战珩的魅力够大。凝儿不是说了吗,若我在你们那里,定会是很多女孩儿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也不例外啊。”
“你……”战珩这往自己脸上贴金倒是让郁景彦一时语结。
“好了,赶快吃吧。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吃完了早餐,我们还得去拜见咱们的媒人呢。”说着,战珩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必须得去吗?”对郁景彦而言,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跟那一家子有任何交集。
“必须得去!”战珩言辞肯定,“那十几个黑衣人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做戏做全套,上官齐这戏,咱们得替他做足了。”
“你不怕他再对我下手?”郁景彦自是担心一次不成,再现身又得成为别人的靶子,“你可是答应要护我周全的。”
“放心,我战珩说过护你周全,便一定做到。况且那老狐狸生性多疑,此黑衣人之事若没查清楚,他定是不会贸然行事。”
不知怎地,郁景彦竟很是相信他,从前日进宫,到谈条件结盟,再到刚才的恳切言辞,虽相识不过数日,但却总有一种恍若隔年之感。
仿佛,从他眼里看到的,便是曾经的自己。
“你对他怎么这么了解?”
“别忘了,我可是用兵之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珩轻言。
他虽面带笑意温润如玉,但郁景彦总能读得出他眼底的森寒与肃杀,按理说与这样城府之深的人结盟本就是一件危险之事,但她还是选择了他。
这便是那大师所说的天意?还是她本就别无选择?
“嗯。”郁景彦轻点头应道,而后便埋头认真地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