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缕缕金光似纱衣披裹大地。
“嘤~”光线惊扰了床上的人儿,懒懒地伸了个腰,这一夜好眠补足了她不少的精力,甚至忘却了昨夜……
“昨夜?昨夜!”眉目圆睁,郁景彦一个咕噜翻身坐起,浑身上下胡乱摸着,最后确定自己腿脚完好无伤无痛,才重舒一口气,脑袋里重组着昨夜的记忆。
可那一切却又仿若梦一般,无根无据……血?她记得昨夜里晕倒之前猛吐了一口血,可探身看地上又无任何血迹。
“难道……昨夜里我真是做梦了?”郁景彦自言自语。
这里屋的动静惊扰了正在外屋摆设早餐的丫鬟,她绕过屏风急匆匆地走进来,见郁景彦已经坐起在床上,“小姐您醒了,可还头晕?”边说着,边将一旁的衣袜裙装拿过来,服侍她更衣。
郁景彦摇了摇头,没让她动手,自己接过来三两下便穿好了,“你早上进我房间,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郁景彦紧盯着丫鬟的脸,试探着问道。
“小姐您说的是血吧,”这丫鬟倒也省心,一语切中要害,“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
闻言,郁景彦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之色,难道昨夜里都是真的?可那自言只杀人的面具人……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左手把着右手的脉,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相反,她倒觉得浑身舒坦自在,手脚也不再疲软,更主要的是自己能正常说话了。
这样看来,他那一针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替她解毒?
“小姐您在想什么?”丫鬟伸手在发呆的郁景彦面前晃了两下。
“没……没什么,”郁景彦下了床准备去洗漱,“对了,你叫什么?”
“诗语,诗情画意的诗,鸟语花香的语,”那丫鬟细说到,看似无意却又仿若有意,“昨日小姐您不慎落入池水,原来贴身服侍您的丫鬟小陶被夫人一怒之下赶出了府邸,然后就派我来照顾您了。”
“你……以前没见过我吗?”郁景彦边擦着脸边问着跟在身后的诗语。
“我也是昨日才被雇进府里,所以从前并未见过小姐真容。”
听诗语所言,郁景彦擦脸的动作僵在那里,那半老徐娘做戏还真是足,怕这府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二小姐早已被人掉包了吧。
“小姐,您先去吃早餐吧,早餐后我得给您梳妆打扮,再过点时辰,怕是喜娘就要来了。”诗语适时从郁景彦手里拿过手巾放好,然后领着她往外屋饭桌走去。
经这一说,郁景彦倒是记起了今日是她出嫁的大喜日子,可她该如何逃出去呢?
一直想着法子,从吃朝饭到沐浴更衣再到此刻端坐于梳妆镜前,郁景彦竟想不出半点主意,此刻注意力又被铜镜里的面容给吸引了去。
秀美娥眉,目若繁星,娇俏琼鼻,朱唇皓齿,精致的五官典雅地布于小巧的鹅蛋脸上,翘卷的长睫毛使得如水星眸多了几分神韵与俏皮,再配以白腻肤色,清雅绝俗之余,更有一股轻灵之气。整个人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着实是个出色的美人。
这美色,倒让郁景彦看得有些发呆了。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大美人儿。”纤纤素手轻抚过脸部轮廓,郁景彦自说到。
“小姐,其实我早听闻战公子也是一个极好的人。”诗语轻梳着三千青丝,目光也落到铜镜里的容颜上,郁景彦所说的可惜是指死亡,她以为郁景彦叹息的是这场婚姻,便安慰着。
郁景彦没再说话,于她而言,她更希望自己重生的是一个无任何杂尘缠身的原主,这样她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只是这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尽管今日将军府很是热闹,但她这别院里到挺清静,除了苏玉娥半道儿过来看了眼,便只剩下诗语和另一个喜婆服侍着。
想必也是怕人多了识破了这假小姐的身份。
若是待会儿在上轿之前,对着众宾客摘下盖头,这骗局戳穿是否就有机会脱身?
可她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深思熟虑之后,也只能先嫁过去,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开溜。
将军府两明珠同时出嫁,嫁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城上下自是热闹非凡,八抬大轿绕城游行,街道两边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队伍行过城门之后,便分道扬镳,一个往城南,一个往皇宫。
太子不用接嫁已是南月国的习俗,除此之外者,婚嫁自是有新郎迎亲,可今日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见到过新郎官的面儿,热闹之余也不觉议论了起来。
但这也不奇怪,战公子是百姓心目中英勇神武的战神,皇上为嘉奖他的战功,曾赐了三门婚事,女方均是王公贵族的掌上明珠,可每一次都不曾见他亲自迎娶,这一次没出现,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女方及女方家族或多或少会被人闲话几句,但现在怕是也没谁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堂堂将军府的是非了。
花轿到了战府,也并未经过那些成亲的繁文缛节,只有战府的管家柳叔及侍从玄墨出来相迎,而后便被抬进战府,安置到府里的一所别院。
诗语对这简陋的成亲感到愤愤不平,郁景彦倒是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是赶紧想法子离开,可这从一个人生地不熟到另一个人生地不熟,心里顿时没了底。
“诗语,我为什么要跟这人成亲呀?”经过这一日,她倒觉得这门亲事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上官府的戏跳得高兴,这战府倒是很不屑的样子。
如果真是她所预想的那样,要想保全自己,倒未必非要开溜了。
“小姐您不知道?”对于郁景彦的询问,诗语有一秒惊讶,不过也没多想,“据说是皇上下旨赐婚,自然是违抗不得了。”
那半老徐娘为保自己的女儿而找人替嫁,想必那上官凝儿并不喜欢这门亲事,“既然是圣旨赐婚,那这战府又为何如此怠慢?”
“怕是战公子还在为您父亲夺了他的兵权而怨恨吧。”
“什么意思?”郁景彦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战公子本是南月国的战神大将军,只因前不久在一场部族战役中败了阵,残了腿脚,以后行军打仗自然是不行了,皇上便收了他的兵符,封上官大人也就是您的爹爹为新任大将军了。”
“那这战公子为人如何?”郁景彦早将盖头拿下了,在手里转圈把玩着。
“自然是很好的,”诗语言语间满是崇敬之色,边掰着指头边说道,“为人正直、博学多才、文韬武略、美如冠玉……”
“行行行了……”郁景彦忙抬手制止她继续陶醉,“总之一句话,是好人,对不?”
“嗯。”诗语虽对这个小姐有些看不透,但自己现在好在是进了战府了,按照师傅所言,这战府是能帮助自己找回身世的地方,虽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但这其中渊源怕是只有靠自己谨慎调查了。
此刻郁景彦也在心底琢磨着,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朝代,与其冒险瞎拼瞎闯,还不如暂时留在这战府静观时事,待到自己完全适应并了解了当下环境,到时候再想办法离开。
于此,两女子都暗在心中各自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