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来,只怕不是为了侍寝吧?”细细观察良久,郁景彦自觉有些失礼,便开口道。
闻言,战珩执棋之手轻放,将白子落于棋盘正中央,“这子是好子,局也是好局,只是这执棋之人漏算了一步,一子错,满盘皆输。”言毕,修长手指轻扫棋盘,黑白错乱,棋局自毁。
郁景彦自是不明白其中深意,也只以为这人是在评说他刚刚的那局棋而已。
“上官凝儿,”战珩薄唇轻启,淡漠轻凉地念着这名字,眸子轻抬看向她,“既是不想嫁,为何还是屈从了?”
那眸子如璀璨星河,流光落转。
可再细看时,却眸底如冰。
只怕这世人多会迷惑于这令人惊艳的容颜,倒是看不见他眼底仿若冰封千年的森寒。
这寒,让郁景彦不由得为之一颤,只因如此熟悉。
上一次见,怕是一年前,在自己的眸子中。
听闻此问,郁景彦嘴角轻划,迷蒙眼眸微带笑意,“你呢?既然不想娶,为何还是娶了?”
眸光相接,笑意淡然。
只怕彼此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战珩不觉轻笑,自行滚动轮椅退出棋桌后往一旁端饮茶水,“这两问,想必明日便有答案。”从容开口,仿若有预料来事的能力。
“明日?”
“对,明日!”是肯定。
郁景彦似乎越看不透此人,那微凉容颜上的漠然笑意不觉激起了她浑身的寒毛,抬手暖了暖手臂,“此言何意?你又为何如此笃定?”
闻言,战珩倒没有急于作答,而是放下茶杯,转动轮椅坐回到棋桌前,伸手将黑白子一颗一颗捡起,然后白子置于黑罐,黑子置于白罐中。
“过了明日,不就知晓了?”待棋子拾好后,战珩方才开口。
没成想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郁景彦有些无语地白了一眼,“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自然不是,”战珩轻言,“我知道凝儿小姐自觉嫁给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残疾很是委屈,但我还是想给凝儿姑娘一个忠告,这战府不似你那将军府,战府里步步机关处处陷阱。你若想走,告知我一声,给你指一条安全的路,免得白白命丧于此。”
听得此言,不可思议之余,郁景彦总觉得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险境包围着她。
眼前之人虽看似温润如玉,但总给人心机深沉的危险感。
“你……肯放我走?”郁景彦试探性问道。
“为何不肯?”剑眉轻挑。
“……”为何不肯,她怎会知晓!
“若没其他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夜渐寒,让她感觉一股凉意袭来。
确切地说,是他让人觉着寒颤,看似风流华艳,但那背后藏着的,仿若是阴骘狠辣。
战珩嘴角轻挑,面露笑颜算是同意。
郁景彦看了他一眼,不由得一哆嗦,而后迈步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她又折了回来,“我……不识得回去的路。”来时天黑七拐八拐,她已晕了方向,再加之他刚刚说这府里到处机关陷阱,她倒是有点心忧。
“墨在走廊外等你。”战珩没看她,自转轮椅往内室走去。
见那离去的背影,郁景彦眉目含疑,停了停便也出门离去了。
待她刚踏出房门,那门竟又自动关上了。
走廊那头确有人等着,还是刚刚送她来的玄侍卫,见郁景彦出来,微提灯笼照亮来路,而后一路护送她回到别院便离开了。
待郁景彦进门时,屋里除了诗语还多了另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是先前过来通知她的丫鬟,郁景彦有些不解。
“刚刚管家柳叔把她送了过来,说是府里配给小姐的丫鬟。”见郁景彦回来,诗语先是愣了一秒,而后赶紧迎上来解释道。
“奴婢见过凝夫人。”那丫鬟已没有先前的不屑,想必现在上官凝儿是她的新主子,她也自是不敢不敬。
郁景彦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行礼,“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宁清瑶。”那丫鬟见郁景彦走过来,赶忙明事地拉过椅子,然后扶着她坐下。
“名字倒是很好听,家里是书香世家?”
“爹爹曾是乡里的秀才。”
“那为何会来此呢?”既是秀才,想必也不会轻易让女儿为奴为婢。
“我们乡里那乡官不是个好人,他硬要娶我为妾,爹爹自是不肯,便带着我逃来这帝都,后没想爹爹生了一场大病,去了,留我一人孤苦伶仃,公子见我可怜,便留我在府里做事了。”
宁清瑶讲着往事,说道伤心处已是泪花闪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的。”郁景彦有些歉意。
宁清瑶摇了摇头,“奴婢先前多有得罪,夫人大人大量,奴婢很是感谢。”
郁景彦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都过去了,咱们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以后你也不要自称奴婢了,跟诗语一样,不用太拘谨。”
“是,夫人。”宁清瑶应到。
“对了,小姐,你怎么会回来了呢?”诗语递过一杯凉到温热的柠檬花茶,有些奇怪地问着。
“侍寝是假,听他说一些奇怪的话才是真的。”郁景彦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不过幸好是这样,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逃过这一劫呢。
“清瑶,你来这战府有多少时日了?”如果有个了解这府邸的人在身边,日后若有行事,倒也方便些。
“快三年了。”
“那你对这战府应该是比较了解咯?”
闻言,宁清瑶再次摇了摇头,“这战府里有许多机关陷阱,平日里大家都在那些熟悉的区域活动,也不敢乱跑,我来战府这三年里,就有好几个人因为触动机关而命丧黄泉,自后,大家也都更谨慎了。”
得到这样的结果,郁景彦打心底里凉了一截,总感觉这战府会比那上官府更凶险。
人如此,环境如此。只希望在完成任务前,不会命丧于此才好。
折腾了一天的郁景彦也早就累了,打发了准备服侍自己的诗语和宁清瑶,自行洗漱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明日,他口中的明日,又会是怎样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