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依旧是一直保持沉默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听,面无表情不给反应。
倒是秦天和高子夜听完幽兰的自述后,心里同情心泛滥,觉得幽兰和她妹妹简直是太可怜了。
人嘛,都容易对遭遇不幸的人产生同情,何况幽兰虽然是个女鬼,但她却是个温柔漂亮的女鬼,这让秦天和高子夜打心底里更加想帮助她了。
但是将行不说话,他们二人也是不敢答应,因为如果真的要帮助幽兰,在这里的三个人中,也唯独将行有些道行,所以秦天和高子夜认定,女鬼幽兰所求之人,肯定是将行了,他们两人再同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子夜看将行是打算无论如何也不开口说话了,一着急推了他一把:“喂,别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行不行,帮还是不忙,痛快点给句实话。”
将行受力微微往前倾了一下,然后慢慢直起身体回头淡淡地瞥了高子夜一眼,高子夜被他突然的回头吓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将行看前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是说,人家小女子一直跪着呢。”
本来以为经过这一说,将行至少会吭一声吧,却不知他转过身后就低着头,沉默地仿若要融入空气里,一副置身事外到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遇到了高子夜这个急性子,几乎要接近抓狂崩溃的边缘,但无奈他不是将行的对手,而且之后的路说不定还要依靠将行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他就只能急得干跺脚。
高子夜朝秦天使劲使眼色,让秦天去劝劝将行,因为他感觉将行冷漠归冷漠,好多时候也会听听秦天的意见。
其实秦天个人也是对幽兰的遭遇同情不已,管她是人是鬼,做好事帮忙也不挑这些,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调才对将行说:“那个,听着怪可怜的,咱们要不要帮帮人家,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这幽兰是个女鬼,但一没做坏事,二没害过人,今天遇上了咱们也算是上天的安排,也不能让人,不是人,也不能让她这样一直求我们。”
将行这次终于说话了,他却是问幽兰:“之前在石室外面,那阵突起的狂风是你的作为吧!”
幽兰如她的名字一样,幽幽地看着他们:“是我。”
这话一听,秦天顿时来了底气,搞了半天这女鬼还在刚才救了他们,这下是不帮忙都有些说不通了,他们这一趟出来,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可是也不能欠了一屁股人情回去啊,何况对方还是个女鬼,若是以后这女鬼一时想不通,跑去跟他们讨这个人情的话,到时候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天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越来越赶上高子夜了,不过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劝将行帮这幽兰女鬼一次,就当谢谢她之前帮他们解决掉黑蛇。
“将行,既然人家之前已经帮了我们,我们再拒绝,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何况我们三个大男人,那可是一个小女子。”
秦天觉得他不只是想象力越来越离谱,就连这说话的水平也提高了许多,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就连高子夜都在一旁不停朝他眨眼,就差竖起大拇指直接开口夸他说得好了。
所以说了那么多并不是没有效果的,将行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天:“她确实是帮了我们一回,但她的请求可能会让你陷入险境之中,你确定你要帮她吗?”
秦天没有听清楚将行前面的话,只听到了后面一句“确定要帮她吗?”他以为将行是在寻求他的意见,只要他赞同了将行就会点头,所以他立刻慷慨激昂地说:“当然,我确定,咱们就当做好事,帮她一把吧。”
说着秦天还向高子夜递眼色,意思是:“看吧,将行同意帮忙了。”
高子夜也是挺高兴的,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略带疑惑地对秦天说:“他的意思,好像是你单方面要帮那女鬼,是你帮忙,不是他。”
笑意瞬间僵硬在秦天脸上,他木讷讷看向将行。
感受到秦天的目光,将行转头,无比认真地向他点头确认,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天眼花,他居然还看到将行仿佛故意瞪大了眼睛,一副无奈无辜,还有些萌萌的样子,只是转瞬即逝。
秦天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一定不是将行。
这时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幽兰突然再次往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无限感激地对秦天说道:“幽兰谢过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幽兰无以为报,请受幽兰跪拜之礼。”
于是那女鬼就一直在地上磕头,眼见头上都已经磕出了血,高子夜幽幽地吐出一句:“咦,女鬼也会流血吗?”
秦天顺势瞪了高子夜一眼,竟然什么也不管了,走过去就要把女鬼扶起来:“好了好了,你别再磕头了,我都已经答应帮你了,那你就说说我该如何做吧!”
虽然强烈感觉自己被绕晕了,而且还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了套路去钻,但秦天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帮忙就不能反悔,说出去的话相当于泼出去的水,况且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让人笑话,更不能被一个女鬼笑话吧。
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秦天还在心里安慰了几遍自己,就算女鬼的要求他做不到,将行和高子夜他们也肯定会帮忙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压力。
幽兰告诉他们,要帮她救回小妹幽芷,一定要先阻止生灵活魂祭的进行,只要幽芷没有被当做祭祀品封入红棺,那么她的魂魄就还是属于自己的。
秦天问道:“那应该怎么阻止。”
幽兰怯生生地看向将行说道:“需要公子回到祭祀的当天,亲自去阻止。”
秦天和高子夜并不明白幽兰的话,回到祭祀的当天?那是要穿越回去吗?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啊。
这时将行看着秦天,慢慢解释道:“通过梦境,可以让你回到祭祀的当天,但是,这里的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秦天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女鬼幽兰,幽兰也在看着他,并且眼神里满含期待地向他点点头。
秦天也扯起几丝笑意向她点点头。
高子夜本来要求要和秦天一起去,秦天一个人他不放心,但将行却冷冷地告诉他:“这事只有秦天一个人可以做。”
高子夜因为担心秦天,所以不死心地继续问:“为什么只有秦天一个人可以,咱不都是一样的。”
秦天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事指名道姓唯独他一个人可以帮,他也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或是特别之处啊。
将行解释道:“因为只有那块玉佩可以让你进入逆时的梦境。”
如果可以,将行肯定也会跟着秦天一起回到祭祀当天,此事的难度他们无法估测,所以之前他才会一直沉默不打算答应帮忙。
秦天知道高子夜是担心他的安危,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未知的危险心存忌惮,但只要一看到幽兰那双充满期待渴望的眼神,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所以他只好对高子夜说:“别担心,就只是做个梦而已,我以前不是经常做梦吗?不过说真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准备地要去做一个梦呢,感觉挺新鲜的,不知道在梦里遇到危险,还有没有命醒过来啊。”
高子夜轻轻推了秦天一把,声音怪怪地说:“什么有命没命的,你瞎说什么,就只是做个梦而已,你以为让你去拼命啊!遇到危险就跑,别以为是梦就可以乱来。”
秦天突然大笑起来,答应了高子夜,遇到危险就跑,然后他像又想起什么,对高子夜交代道:“如果我一直醒不来,你记得使劲扇我耳刮子,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你好好珍惜,但也要悠着点啊。”
明明为了缓和氛围故意说了些搞笑的话,但他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幽兰把阻止活灵生魂祭的危险性都告诉了他们,祭祀当天会有很多厉害的人守在那里,而且秦天回去的时间只有一刻钟,如果在梦里遇到危险不幸遇难,或是一刻钟过了仍旧无法醒来,那秦天就无法回到现实中来,将会永远被困在自己的梦里,直到性命殆尽。
将行把天玄衣脱下来让秦天穿上,然后按照幽兰说的,靠在红棺上准备入睡。
开始的时候秦天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高子夜在一旁也是有些紧张,一会又问一次:“秦天,你睡着了吗?”
秦天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一会高子夜又趴到秦天面前问道:“秦天,你还醒着吗?”
“嗯,还醒着。。”
直到后来,秦天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身心在瞬间就放松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高子夜在边上来回踱步,不过才两圈,他又凑过去:“秦天,你睡着了吗?秦天,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次秦天没有回应他,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稳顺畅。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秦天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里,周围是一望无边的参天大树,他感觉自己像进入了原始森林。
脑中一片空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一切,但他知道自己是谁,而且心里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对他说:“这是一场梦,你正在做梦呢。”
秦天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正在做梦,我正在做梦。”
忽而,秦天脑中闪过一个片段,想起了幽兰在石室里求他们帮忙救自己妹妹,垂下眼帘瞟到自己身上正穿着将行的天玄衣,然后秦天重重点头,想起了所有事情,嗯,他确实是在梦里,不过这次是有任务而来。
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天玄衣,感觉有点宽松,秦天不禁想到,将行那么瘦,是怎么撑起这大褂子的,等会事情办完,回去一定建议将行把衣服改小一点。
在林子里乱逛了一圈,秦天到处去寻找那个山洞,因为幽兰说过,祭祀就是在山洞里进行,到时候会有一群女子被送进山洞,而幽兰的妹妹幽芷就在其中。
秦天不自觉走到了一处感觉有些熟悉的地方,他第一感觉就是他们那晚在林子里搭棚过夜的地方,但仔细看了一圈后又觉得不像。
秦天准备离开,他得赶紧找到那个山洞,因为睡着之前将行特意提醒了他好几次,时间只有一刻钟。
头顶上一抹黑色在那时吸引了秦天的注意,他抬头去看,正巧看到边上的一棵树上挂了个超级大的蜂窝,心上一紧,快速扫视了圈四周,这里的树还没有那么大,环境也没有那么荒芜,但发挥想象力一看,这里确实是他们在密林里搭棚过夜的地方。
耳边有虎头蜂的声音,秦天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往前面走去。
如果方向没有错,他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山洞,因为幽兰提起过,当时进行祭祀的山洞正是他们后来进去的山洞。
果然不出秦天所料,他很快到了山崖面前,那个山洞在此时还没有被野藤树蔓遮住,洞口看上去很宽很大,里面隐隐有火光在闪烁。
秦天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祭祀应该已经在洞里准备了,于是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撒腿就往洞里跑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秦天还特意回头去看了看四周,没有夜毛虫,倒是这里从洞口开始就一直在两边点满了蜡烛,外面有微风吹进来,但蜡烛的烛火却很奇怪的吹不灭,只在风中闪烁跳跃,略有些恐怖阴森的感觉。
秦天不自觉抖了一下,他断定,这些蜡烛肯定是当时的人们为了祭祀摆出来的排场。
洞里的构造还是一样,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所以秦天到了那个分叉口时,直接就跑进了左边那条暗道。
估摸着到了有机关的地方,秦天小心翼翼躲过能触动机关的活动砖头,顺顺当当到了石室外面。
石室里果然站了很多人,他们都穿着古代的服装,因为都是背对着这个方向的,所以没人发现秦天。
秦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仔细观察了一圈石室里的情况,正如幽兰所说的那样,里面站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手里抡着木棍子站在一边,应该就是为了保护祭祀顺利进行,防止有闹事的人。
石室中间有一个台子,上面有一张铺了黄布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红烛和香火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应该就是祭祀台了。
台子前站了个身穿道长服装的道士,他正拿着一把木剑在蜡烛前晃来晃去,嘴里“咿咿呀呀”的,秦天听不清楚在念什么,但他猜也能猜出来,定是什么乱七八糟唬人的咒语。
道士后面是一副涂了红漆的棺木,上面已经用金笔画好了图案,看来就只等放人进去封棺了。
秦天在人群里拼命寻找幽芷的身影,他突然想起来,幽兰那个女鬼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幽芷长什么样子。
后来秦天从石室外面轻轻挪到了石室里面,因为周围没有可以供他藏身的地方,所以他偷偷躲到石室里的拱形洞里,那里还没有女子被吊上去,也没有点灯,所以黑漆漆一片也宽阔,正适合他藏身。
人群里都是些普通的村民,拿着自家的武器,唯有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手里拿了刀,面露狠色犹如凶神恶煞,一看就是祭祀领头人。
道士还在祭祀台前“咿咿呀呀”念个不停,时不时还伸手抓一把糯米引出红烛上的火苗。
秦天从第一个拱形洞换到第二个拱形洞,离祭祀台近一些的时候,他看到红漆棺木的后面跪了一排女子。
那些女子穿着稍微好点的服饰,个个被铁链绑住手脚,最中间的那个女子穿了一身尤为鲜艳的大红色服饰,化了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比两边的女子显得重要很多,而且她眉眼间有一股和幽兰很相似的感觉,只是此时看上去很是苦恼忧愁。
秦天当即就肯定,那名穿着大红服饰的女子就是幽兰的妹妹幽芷了。
确定是哪个人后,秦天感觉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只要想办法把幽芷救出去,不让她被当做祭祀品封进红漆棺木就可以了。
看那些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中间那个道士身上,将行不断在暗处交换着拱形洞,慢慢往棺木后靠近。
就在秦天即将接近之时,幽芷不经意间抬头就发现了他,秦天立即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幽芷是个聪慧的女子,立刻便心领神会重新低下头去,不过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秦天。
秦天顺利挪到红漆棺木后面,那里正好有一处阴影,秦天躲在阴影里,前面的人群没有发现他。
那些女人显然是被吓坏了,但她们很听幽芷的话,幽芷一个眼色,她们就乖乖地低头不说话了。
秦天把自己躲得严严实实,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是,幽,芷,吗?”
前面的女子显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虽然听不清楚,但她一下就懂了秦天的意思,然后点头。
秦天又再次压低声音,用同样的方式说道:“你姐姐,幽兰,拜托我,带你,离开这里。”
一听到这句话,幽芷的眼神立即变了变,她眉间的忧愁仿佛更浓了,甚至看上去很悲伤的样子。
幽芷有些激动,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压低声音幽幽地回问秦天:“她,如今在何处?”
秦天低头想了想,幽兰现在应该在哪里?在他的那个时空里幽兰已经变成了女鬼,而在这个时空里,她妹妹自愿和她换了衣服代替她来当祭祀品,那幽兰肯定不在这里了。
秦天无奈地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幽兰此时该在哪里。
棺木后面有了些动静,秦天侧过去一看,发现道士已经念完了咒语,正吆喝着人上前去把这些女子拉到拱形洞里去吊起来。
秦天眼看不能再等了,于是强行拉住幽芷就要往外跑,无奈刚跑出去几步就跑不动了,回头一看,幽芷的手上脚上已经全被套上了粗铁链,而且铁链被深深打进四面墙壁里,幽芷是被锁在那里的,根本无法跑。
眼前的情况完全在预测范围之外,秦天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由于刚才拉幽芷跑的时候扯动了四方的铁链,秦天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趁秦天分神的时候,幽芷狠狠甩掉他的手,然后痛苦地朝秦天吼:“你快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请你告诉幽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我要让她永远都活在痛苦和内疚里。”
秦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却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众人已经全都围了过来,秦天被围在中间,退到了石室中间的台子上。
因为服装和头发完全不一样,那群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天。
道士拨开人群站到秦天面前,因为没见过现代的装扮,所以他一口咬定秦天是妖怪,挥出木剑指着秦天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妖怪,竟敢扰乱山神的祭祀大典。”
秦天眼看硬冲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于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大声对众人说:“什么狗屁山神,你们信奉的是妖怪,用活人祭祀这么残忍的手段,能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以为可以激起一点这些人的意识,但秦天估错了古代人的迷信程度,这些话不只得不到信任,反而不小心惹怒了众人,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是扰乱祭祀的妖怪。
应众人慷慨激昂的呼声,道士手握木剑刺过去,秦天一个闪身,木剑在天玄衣边上擦过去。
秦天心里一阵庆幸,还好没被刺破,天玄衣可是将行借给他的宝贝,若是被搞破了,他到哪里去找件一模一样的还给将行。
由于刚才秦天的闪身,那道士看清了秦天身上天玄衣的背面,他震惊地看着秦天,声音里是难掩的惊讶:“天玄衣,你,你是谁?”
秦天嘴角一扯,狠狠说道:“我是你祖师爷。”
秦天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激怒了眼前的道士,只见他丢了手上的木剑,迅速回身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抢了一把大刀,毫不迟疑地就向秦天的头顶劈下去。
秦天心里大叫一声“糟糕,”然后下意识蹲下去护住头顶,大刀稳稳当当劈到秦天背部,发出“咣当”一声,然后一阵白光在秦天眼前闪过。
秦天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却感到头部昏昏沉沉,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