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晓生忍不住深呼吸了几下,纵然是一个比平常小孩冷静沉稳的人,但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
秦天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张晓生的后背,慢慢安慰道:“没关系,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他好像低估了张晓生这个孩子的冷静沉稳,只见他停顿了一会后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呢,还好后来有神仙出现救了我。”
秦天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高子夜也几乎在同时瞪大了眼睛,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怀疑张晓生说的这个梦,但是这孩子在梦到龙隐台后,居然无缘无故地在龙隐台出现,就凭这一点,不得不让秦天和高子夜有所怀疑。
而且秦天还隐约猜测,或许张晓生说的那个梦,其实并不是一场梦,反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因为昨晚确实起了场很厚的白雾,说不定张晓生就是在那时候关窗户,看到了白雾里的黑影,然后就跟着黑影一路走到了龙隐台,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就认为这是一场梦。
在从西安出发之前,高子夜就曾经问过秦天,在龙隐山里是不是住过神仙,当时秦天很肯定地告诉过他没有,高子夜已经忘记了这些传说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他从小痴迷这些奇幻神奇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把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看了无数次,对于世界上有神仙这件事,高子夜一直秉持着不相信,但也相信的态度,不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相信的成分或许还更多一些。
所以当张晓生说到自己被神仙救了的时候,高子夜心里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全部勾了出来,如果张晓生的梦是真的,那么那个救他的神仙也就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高子夜明显有些激动,立刻问道:“什么神仙?是不是龙隐山里住着的神仙?”
如果这龙隐山里真有神仙,高子夜已经暗自决定了,他一定要去山里走一趟,亲眼看看神仙是什么样子。
对于高子夜对神仙的追求,秦天把它当作是高子夜内心深处的一种童真,不过他也不会完全否定这世界没有神仙的存在,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不能妄下定论,何况他小时候也为了亲眼看一眼所谓的神仙,还瞒着村里所有人,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摸索寻找了一天一夜。
想到这事,秦天上下打量了张晓生一番,原来,后来的老先生给他们讲的关于神仙的故事,就是这样来的吗?老先生可是从小就相信这龙隐山里住着神仙啊。
应该是感受到了高子夜对神仙这件事的热情,张晓生立刻有一种找到了共鸣的喜悦,有些兴奋地回答高子夜的问题:“是啊,你也知道龙隐山住着神仙吗?在梦里就是山里的神仙救了我,可是我没有看清楚神仙长什么样子。”
说着张晓生还觉得非常遗憾,指着远处的山让秦天和高子夜看:“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神仙就住在那座最高的山里,世世代代守护着龙隐村,但是村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高子夜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山,瞬间有种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但是秦天却赶在他先说出这个想法的前面叫了他一声:“喂,高子夜,先别管什么神仙不神仙了,我觉得张晓生的梦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之前的白雾你也看到了,非常诡异奇怪,我怀疑,田地里那些变异的萝卜,说不定就和这些白雾有关系。”
高子夜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远处的那座山才收回视线,想了想秦天说的话,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他推测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把白雾的问题解决了,那些变异萝卜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迎刃而解了?”
秦天边点头边说“我不是百分之百确定能不能解决,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雾气和这件事一定有关系。”
想到昨天在田地里看到过的那阵雾气,秦天心里越来越肯定,那些雾气定然不是无缘无故起来的,大中午的,空旷旷的田地里莫名其妙起了雾气,这太不符合自然规律了,既然违背了规律,那就一定有问题。
显然高子夜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权衡之下,觉得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至于去山上找神仙这件事,可以暂且搁一搁,于是他很坚定地对秦天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反正我都听你的。”
张晓生并不能完全听懂秦天和高子夜的对话,但是他懂了一点,就是眼前的这两个叔叔已经决定要开始调查变异萝卜的事情了,虽然阿爸不同意他参加,还说他一个小孩子不能帮什么忙,但他还是不肯死心,就是对这件事特别好奇,于是他立刻自告奋勇,大声对秦天说道:“我也要参加这次调查,而且我和高子夜叔叔一样,什么都听秦天叔叔的。”
高子夜和张晓生对视一眼,一个大男人和一个九岁大的孩子,两人相互挑了挑眉,大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和“达成共识”的样子。
秦天看了两人一眼,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决定,从张晓生口中说的那个梦开始调查,因为他心里越来越笃定,那个梦根本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秦天让张晓生再仔细回忆一下关于雾气的事情,比如那些雾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雾气,大概……是从……”
张晓生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关于雾气的信息,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调查行列,他一定要好好帮忙才行,眼看坐在那里也想不出个具体位置,于是他索性站起来围着龙隐台开回地走,身上还穿着高子夜的长外套,两边袖子也长了一大截,看上去有些搞笑。
看张晓生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高子夜的急性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但是他一个大人又不能对小孩子大声吼,于是他只能压着他的大嗓门,有些无奈地问道:“你都围着这里转了好几圈了,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相比于高子夜的着急,秦天倒是冷静地多,他用手肘撞了高子夜一下,轻轻说道:“你别打扰他。”
高子夜又耸了耸肩,这时正好张晓生也不围着龙隐台继续转了,高子夜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立刻冲过去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结果张晓生郁闷着一张脸,略带沮丧地说:“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当时雾气是从这个龙隐台冒出来的,但是具体在哪个位置,当时雾气太大了,我也没有看清楚。”
高子夜看向秦天,他有些失望,但是又不能在张晓生面前表现得太明显,秦天听了张晓生的话后,低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才抬起头对他们两个说道:“没关系,能确定雾气是从龙隐台冒出来的就好办多了,大不了我们守株待兔,先回去,今晚再来。”
之后秦天又围着龙隐台转了几圈后,他们这才往村子的方向走,高子夜心里还惦记着山里有神仙这事,时不时回头去看,秦天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本想把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去山里找神仙的事情告诉高子夜,但是张了张嘴他又忍住了。
回了老张家以后,正好碰到村长和许多村民都聚集在老张家,而且都拿好了外出的工具,看样子是老张实在等不住,叫上了众人要准备出去找他们了。
看到秦天他们回来,老张慌忙冲过去抱起张晓生,平日里硬朗的一个大老爷们,这个时候声音里居然全是哽咽,可他还是强硬起嗓子,放下张晓生的时候严厉地说他:“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这才是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慈爱但不溺爱,严厉却也关心,张晓生知道自己让阿爸和大家都担心了,低着头认错,可是大家又哪里会真正去责怪一个孩子呢,何况在他们还不知道真实经过的情况下。
老张又把张晓生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儿子是真的没事之后才放心,他走到秦天和高子夜面前就要跪下来感谢他们,秦天立刻扶住他,客气地说道:“这使不得,使不得,你如果真的要感谢我们,那就赶紧给我们弄些吃的吧,我们这一大早就出去了,还饿着呢。”
听秦天这样说,高子夜立刻接话道:“是啊是啊,一起床就出去找这孩子了,连口水都没喝,早就饿了。”
老张立刻心领神会,也不管屋里还聚集着一群村民,边激动地应声“好,好,好”,边转身就跑去了厨房给秦天和高子夜准备吃的去了。
村长笑着摇摇头,让大家都回去了,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高子夜难得一次安静,默不吭声地往嘴里大口刨饭,看来也确实是饿了,秦天也安静地吃着饭,但是心里却始终在想龙隐台的事情。
看他们两个都闷头吃饭,丝毫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村长在边上陪着坐了好大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才一本正经问道:“秦先生,高先生,关于那田地里萝卜的事情……”
平时听惯了别人直呼名字,秦天倒是有些不习惯村长这么生疏的叫法,索性随意地说道:“村长,您叫我小秦就好。”
如果按照时间先后的顺序来排列,秦天觉得他应该称呼眼前这位村长一声“爷爷”了,但是为了避免那些麻烦的事情,所以他暂时没有提回到五十年前的事情。
而高子夜更是不适应“高先生”这个叫法了,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村长是在叫他,只是听秦天那样说,他下意识就跟着说:“对对对,您叫我小高就好。”
得了回应,村长这才又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好好好,小秦,小高,关于那萝卜的事情,我想问问,你们调查地怎么样了。”
高子夜吞下嘴里的一口饭菜,脱口而出道:“你以为我们是名侦探柯南还是福尔摩斯啊,这才……”
“高子夜。”
他本来想说,从昨天到今天,这才过去了多久,就算是调查,也得需要时间吧,何况他们又不是专业的神探,更需要时间了,但是秦天却突然叫住了他,眼神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碗,示意他废话少说,赶紧吃饭。
村长是个明白人,高子夜口中的什么侦探什么柯南,还有什么福尔摩斯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他看得出来,秦天阻止了高子夜,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秦天慢慢放下碗筷,其实也吃得有七八分饱了,于是索性不吃了,他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问题,而是很严肃地问道:“村长,我想知道村里龙隐台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它真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你们用来惩治一些不听话的人而特意搭建的吧。”
听秦天这样问,村长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语气也不如之前和气了,有些冷硬地对秦天说:“我让你们调查田地里的萝卜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问龙隐台干什么。”
村长这一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秦天更加肯定了龙隐台有问题,于是他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把如何在龙隐台找到张晓生的事情经过全都告诉了村长,当然还有那些诡异的雾气和他的猜测,秦天觉得,如果能从村长那里知道一些关于龙隐台的事情,那他们会更容易搞清楚这件事。
听秦天说了这么多,村长刚开始有些惊讶,后来他脸色逐渐变化,由惊讶到担忧,再由担忧到略有些慌乱,这些变化,秦天都看在眼里,于是他趁势继续说道:“村长,为了整个龙隐村,希望你不要隐瞒什么,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最后村长没办法,只能叹了好几口气,无力地说道:“其实在龙隐台上面,有一个镇村护村的十二星宿阵法。”
秦天略微点了点头,示意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沉思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开始讲起:“这是龙隐村一直以来最避讳的传说,但又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只有每个村长才能知道的一件事。”
龙隐村一直以来都被传言,说因为很久以前山里住过神龙,所以这里被称为龙隐山,村子也称龙隐村。
从很多年前到现在,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世代和谐,自给自足,虽不是大富大贵的生活,但过得也是平淡满足的日子,在世代村民的意识里,龙隐村就是一个安稳的村子,但是他们都没人知道,在这安稳背后,其实是因为有了龙隐台上面的那个十二星宿阵法存在,这件事情,除了每任村长知晓,并无第二人知晓。
秦天问村长,是什么人在龙隐台设下的十二星宿阵法,设这阵法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村长看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也不再隐瞒了,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秦天他们。
相传,以前的龙隐山里,确实有神仙一般的人住着,但也同时有其他东西存在,这所谓的其他东西,有可能是妖,也有可能是邪祟。
后来村子里开始有了人,很多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以前的村长为了避免这些事,想尽了各种办法,山里的“神仙”当然也不能容忍邪祟的存在,于是就让村民在村尾修建了一个龙隐台,然后在龙隐台上面设下了十二星宿阵法,用来镇守村子。
高子夜也早就放下了筷子听村长讲,他越听越有兴趣,追问道:“意思就是说,因为有了那个十二星宿阵法的存在,你们村子才能一直这样安宁吗?”
村长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秦天这时就有些不明白了,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已经安宁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又发生了怪事,难道是十二星宿阵法不经验了吗?”
听秦天这样说,村长立刻激动起来:“你说什么?阵法不经验了?那怎么办,十二星宿阵法可是保障我们龙隐村世代安宁的存在啊。”
秦天让村长先别慌,他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等天黑的时候,再去一次龙隐台,看看雾气是不是真如张晓生所说,是从龙隐台出来的,如果是的话,那就一定是阵法出了问题。
为了避免雾气出来的时候看不清路,秦天准备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就出发,他让村长先回去,也没有叫任何村民一起去帮忙,村长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同意了。
倒是张晓生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整个下午都守着他们两人,深怕他们丢下他,自个儿跑了。
刚开始老张依旧死活不同意张晓生跟着秦天他们出去,还是秦天拍了胸脯保证,说一定不让这孩子有任何闪失,老张怕儿子大晚上又突然失踪了,犹豫了很久这才同意。
天亮着的时候他们自然走的很快,到了龙隐台的时候,太阳还在西边的那座山边上慢慢往下落,可是在龙隐台周围明显已经有了一层隐约的雾气,秦天他们刚一走到龙隐台上面,就感到被一股阴测测的感觉包围了。
张晓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秦天把他拉到边上,叮嘱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必须跟在我们后面,知道吗?”
张晓生睁大一双眼睛,认真地点头:“嗯,知道。”
趁着龙隐台还没有被雾气包围,秦天又开始仔细观察起十二星宿阵法来,他已经围着这里转了不下二十次,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看不出来。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天边残留的云霞红得发亮,不一会儿竟然起了好大一片火烧云,然而那样壮观的景象只持续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等到火烧云的颜色逐渐褪去,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天色整个就像蒙上了一层灰黑的纱布,瞬间暗下来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