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龙隐村吧。”
秦天觉得,他不能太直接说出来这里的目的,如果这一群人的反应都像刚才那个农民一样激烈,那他就是再长一百张嘴都很难说得过一大群人,所以他决定,慢慢来问。
人群里一个年纪稍微偏大的老大爷走了过来,他先是围着中间的秦天和高子夜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遍,然后才站到他们中间回答道:“没错,这里是龙隐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龙隐村。”
对于这个老大爷的问题,秦天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是更加确定了这里就是龙隐村没有错,因为龙隐山是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外面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个地方,但是却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座山里其实还有一个村子,而且就叫龙隐村,所以这里平时除了见到村里的人,偶尔就是见到山下镇子里的人,几乎很少见到来自其它地方的人。
现在村子里看秦天和高子夜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防备,很明显在这群人眼中,他们两个就是来自其它地方的人。
秦天看那个老大爷在这群人中间仿佛有一定的地位,于是他推断,这个老大爷说不定是此时龙隐村的村长,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大爷,你知道秦家吗?就住在龙隐村的。”
那个老爷子想也没想,瞪着秦天的眼神凶狠狠的,全然没有属于老人的那份亲切温和。
“不知道,我们龙隐村里没有姓秦的人。”
他这话一出,秦天立刻激动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就是秦家的,我在龙隐村生活了将近二十几年。”
那个老爷子才不管秦天激动的情绪,再次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来龙隐村有什么目的地?”
秦天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回自己老家,对了,住在这里的张老先生我认识,但是他现在搬家了,你们能告诉我他搬去哪里了吗?”
老爷子没有说话,倒是刚才那个农民突然跑到老爷子跟前,指着秦天说道:“村长,他们一直说我屋子里住的是位老先生,您是知道的,我屋里就我和我的妻子儿子,哪有什么老先生啊,我看他们两个来这里肯定另有目的。”
高子夜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情况,他看秦天解释了半天也没人相信,那个农民又如此说他们,于是实在忍不住,指着农民说道:“我们有什么目的,你别乱说啊。”
可能高子夜的样子确实有些太凶了,那个农民往后退了两步,以为他要打人了,这时老爷子突然说了一句:“乡亲们,先把这两个人给我绑起来。”
秦天还想再解释一番,无奈老爷子一声令下,一群人就猛然冲了过来,而且还正巧有人拿了绳子,三两下就把他们两个人给绑了起来。
“干什么,你们这群刁民,赶快把我们放了。”
高子夜使劲挣扎着,无奈已经被绑成了一个麻花状,只能恶狠狠地威胁着眼前这群人,但是根本没人怕他,因为太吵,他还被其中一个人狠狠踢了一脚,高子夜痛苦地缩成一团,也吼不出来了。
老爷子转身对刚才那个农民说道:“老张,先把这两个人关到你们家的柴房,明天押到村里的龙隐台去再审问……。”
“好的村长。”
老爷子后面的话秦天没有听清楚,不过龙隐台他知道,那是村里办大事或者惩罚坏人的地方,但是这些秦天都是听秦老爷子和老先生说的,因为自从他记事以来,村里的龙隐台几乎已经荒废了,而秦天也从来没有去过一次。
他们被关到了农民家的柴房里,秦天知道老先生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这里现在住的一家人也姓张,于是他趁那个老张离开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们村里真的没有姓秦的人家吗?”
老张又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两个老实点。”
因为被绑着,手脚不方便,高子夜索性整个人躺到柴房里一堆干草上,嘴里却很郁闷地问秦天:“天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才走了半年不到,老家变成了荒凉的鬼屋,村里的村民也全都不认识你了,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把我们当坏人,你看这把我绑的,勒死了。”
秦天因为刚才没有多挣扎,所以没有被绑地那么繁琐,他双脚是自由的,慢慢走到柴房的窗户边上,背对着高子夜幽幽地说道:“高子夜,我觉得现在的龙隐村,并不是我离开半年后的龙隐村,或者说,并不是我生活的那个龙隐村。”
“什么意思?不是那个龙隐村,那是哪个龙隐村,你们这里是有两个村庄取一样的名字吗?”
高子夜听不明白秦天的话,无奈全身被绑着不好动弹,要不然他肯定会三两步走到秦天面前,激动地当面问他。
秦天没有转身,还是保持着站在窗边的姿势,其实在他心里,也不敢确定这个大胆的想法,但是目前的情况他真的想不出其它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了。
“龙隐山只有一个龙隐村,我的意思是,现在的龙隐村很有可能是几十年前的龙隐村。”
高子夜似懂非懂秦天的话,但这次他并没有完全听不懂,而是顺着秦天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穿越了吗?穿越到了龙隐村的几十年前?”
这个想法高子夜之前就说过,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真正在意“穿越”这个词的意思,现在虽然还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他却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
秦天没有说话,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记得秦老爷子以前说过,秦家祖上以前并不是龙隐村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秦老爷子在年轻的时候偶然间到了这里,觉得这里是个非常和谐宁静的村子,所有人都过着平淡,与世隔绝的生活,于是他就带着秦天在这里安了家,其实说到底,秦家在龙隐村也并没有住多久,而秦天,也并不是在龙隐村出生的,他只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随着秦老爷子搬来了这里居住。
可是刚才听那村长的意思,龙隐村里根本没有姓秦的人家,这只能让秦天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秦老爷子还没有把家搬到这里来,虽然这个可能非常不可思议,但是秦天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而且他记得秦老爷子仿佛还说过,搬来龙隐村的时候看上了一栋老宅子,因为那个宅子荒废了很久,原来的主人也搬走了,所以当时并没有用钱买就住了进去,只是宅子里荒草丛生,里面也破烂凄凉,秦老爷子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那里倒腾出来,然后才算彻底在龙隐村安了家。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秦天突然想到现在的秦家老宅,那里岂不正是荒草丛生,破烂凄凉一片吗。
接近傍晚十分,柴房的门突然来了,高子夜本来昏昏欲睡,听到了动静,立刻清醒了,而秦天根本没有心思去犯困,一直都在想龙隐村的问题。
从门外进来一个小男孩,手里端了一个大白碗,碗里面装了几个白面馒头,小男孩先是怯生生地伸出脑袋看了秦天和高子夜几眼,然后才清脆脆地说道:“阿爸让我给你们拿几个大馒头来吃,说怕你们饿坏了。”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他们确实饿坏了,高子夜看到小男孩手里的大白馒头,瞬间觉得之前那个可恶的老张也并没有那么可恶了,他向小男孩喊到:“喂,小鬼你过来,我要吃馒头。”
小男孩明显被高子夜的样子吓到了,不只没有立刻把馒头给他们送过去,反而是往后退了两步,秦天看他好像要准备掉头就走了,于是瞪了高子夜一眼,然后轻声对小男孩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要是坏人的话,你阿爸也不会让你给我们送馒头过来了,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了,你过来帮我们把手上的绳子解开,我们好吃馒头啊。”
秦天小心翼翼地说着,深怕把那个小男孩吓跑了,他心里还打着另一个如意算盘,只要小男孩对他们放松了警惕,他说不定可以从这个小男孩身上打听到一些其它事情。
高子夜听秦天这样说,也立刻把自己的声音尽量放轻,附和道:“对啊对啊,小孩你别怕,叔叔不是坏人。”
可能是觉得秦天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小男孩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他把装馒头的碗放到地上,先去帮秦天把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特别天真地提醒了他们一句:“叔叔你们不要逃跑喔,阿爸说了,要我看着你们呢。”
秦天手上松了,立刻去帮高子夜解绳子,听小男孩这样说,他情不自禁笑了,转身对小男孩说道:“你放心吧,叔叔不会逃跑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晓生。”
高子夜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逃跑,但是他刚站起来,秦天却立刻蹲了下去,而且还凑到小男孩面前,有些激动地问道:“什么,你说你叫张晓生?真的吗?”
小男孩不明白秦天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但他看这个叔叔没有恶意,所以使劲地点点头,又清脆脆地说了一句:“真的真的,我阿爸姓张,所以我叫张晓生。”
高子夜看秦天得了自由后,不但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反而是开始和小男孩聊起天来,于是从后面拍了他后背一把,急急说道:“秦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一个小男孩在这瞎聊天,我们快走吧,要是他家大人一会过来了,我们再走就麻烦了。”
秦天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转身对着高子夜特别激动地说了一句:“我们没有走错地方,这里就是我说的那个老先生的家。”
“啊?秦天你没事吧,你白天没听那个老张说吗,他家里根本没有什么老先生。”
高子夜着急逃跑,根本不去想秦天话里的意思,他一把将秦天拉起来,然后就要往外面跑,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只要跑得快,随便跑一个方向也可以,只要不让那些村民抓到就可以。
高子夜已经在脑子里规划逃跑计划了,没想到秦天却反手拉住他,特别认真地说道:“我说的老先生,名字就叫张晓生。”
说着秦天还转身去看小男孩,小男孩也在看着他们,竟然还慢慢地问道:“你们要逃跑吗?”
秦天对他摇摇头,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起边上的白面馒头啃了一口说道:“我们不逃跑,肚子饿了,想吃馒头。”
小男孩对秦天的警惕心理明显消除了,也坐到秦天对面,看着秦天吃馒头。
高子夜整个人都被秦天的话彻底惊讶了,他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不能把他和一位秦天嘴上称作老先生的人结合在一起,可是看秦天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像开玩笑,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在边上坐下。
秦天适时递过去一个馒头给他:“吃吧,味道还不错。”
高子夜郁闷着接下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才说道:“你确定这个小男孩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先生?可他现在才几岁啊?”
“我刚才问过了,他说今年九岁,我记得我离开龙隐村的时候,老先生是五十九岁,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年。”
其实刚开始秦天心里也无法相信这件事,他认识的老先生居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那他们就是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龙隐村,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秦天根本不敢去猜测,但白天所看到一切,秦家老宅还是一副没人住过的样子,村里的人全都是陌生人,而眼前的小男孩自称是张晓生,也就是后来的张老先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秦天迷惑了无数次,除了之前让高子夜掐了他一下,他自己在暗地里也不知道掐了自己多少次,他以为这是一场梦,但这一切却又真实地不能再真实了,所以后来他索性把事情全都简单化来想,而最后他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他和高子夜,就是回到了五十年的龙隐村。
刚开始高子夜还打死不肯相信秦天说的,但是后来听秦天一桩桩,一件件地解释,他突然觉得,要不是自己也做梦了,那这就是真的了。
好在因为上次的西部之行他们见过的诡异离奇事件也不少,所以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多慌,只是令他们都非常疑惑的是,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了五十年前。
秦天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回到龙隐村的时候是半夜,所以那时候也没有刻意去观察村子的变化,现在一想,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在五十年前的龙隐村了。
这时高子夜突然“啊”了一声,着急忙慌地说道:“秦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坐火车的时候,睡之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可是我们醒来之后,车厢里的人都变了样子,而且他们穿的服装和打扮,不正是和这里的人差不多吗。”
高子夜这一提醒,秦天立刻想起来了,这样说的话,他们就只是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五十年前。
小男孩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是却仿佛很有兴趣,一脸好奇地问道:“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五十年前?”
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高子夜虽然觉得很无法接受,但也就持续了一会,西部之行里虚幻的海市蜃楼他们都能进去经历一遭,何况是现在呢,所以他很快也就恢复了情绪,因为实在饿得慌,他索性认真地啃起馒头,得先把肚子填饱了之后,才能想到应付下一步的办法。
秦天和高子夜差不多,在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确实难以置信,不过惊讶的情绪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目前该考虑的,是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但是在这之前,秦天觉得应该还会发生一些事,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回到五十年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秦天看张晓生这个小男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就开始和他聊起天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眼前的小男孩就是日后经常给他们讲故事的老先生,秦天总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秦天问张晓生:“你相信一个人可以回到五十年前的世界吗?就是从现在,突然回到了你阿爸小时候的那个世界。”
秦天看现在的老先生还只是一个小男孩,怕他听不懂自己说的穿越原理,于是就给他举了一个例子,没想到小男孩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丝毫不带犹豫地说道:“我当然相信啊。”
秦天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小男孩居然能如此直接就相信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问:“你为什么相信?”
小男孩这次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才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就像村里的老爷爷常给我们讲故事,说山里住着神仙,神仙是很厉害的人,有他们在,哪里都可以去。”
这话虽然天真无邪,但从一个小男孩口里说出来既显得童真,却又显得镇定,秦天不禁想到老先生之前给他们讲过的山里住着神仙的故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个故事,你也是小时候听别人说的啊。”
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小男孩拿起碗说要回去睡觉了,临走之前他还特意提醒了秦天和高子夜,千万不要逃跑,秦天觉得哭笑不得,最后答应了他,小男孩这才放心地关上门走了。
秦天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起以前老先生给他们讲故事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是却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心,如今他阴差阳错回到了五十年前,见到了还是小孩子的老先生,这一切,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