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破对于我盗用其名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解释道,你的名字够霸气。又屠又破的,听起来惊天动地、荡人胸怀。不比我,天一,天一,听起来好像添衣——天冷了提醒人加衣。
虽然我这般违心的自贬,可是申屠破丝毫不领情。
按他的话来说,他的名字逼格极高,不应该用在这么low的场合。最起码也要在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这种壮阔的场合才能喊他的名号。
我连连点头称是,只是心里不住想,丑人多作怪。
——
树多了就有枯枝,人多了就有白痴。
我取了一瓢水泼在猥琐男人的脸上。他呛了两声,悠悠醒来。
初见我,只见他满脸惊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我怒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你他么这幅样子对得起我的如花美貌?
我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恶狠狠的说道:“说!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方,为何陷害于我?”
审问也是个技巧活。你必须要有魄力,可以趾高气扬,能够镇得住场子。你可以不问年龄、不问性别、不问境界——但是你必须询问对方的师承出身。
因为背景这种东西最为可怕。你可能欺负了小的,老的就跑过来找回场子。
所以有些东西还是问清楚的好。若是散修的话,便可以随便打发打发。若是名门大派的话,那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该英雄气短时就得气短,少喘两口气又不会死人。
被我这一脚踹的,猥琐男子看起来有点痛苦。他躬着身子,捂住肚子,吐出一口水来。他狠狠地盯着我与申屠破怒道:“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哎呀我去,我这暴脾气。
我实在是忍不住,又上去踹了两脚。
申屠破见状,连忙过来拦住我:“你这样不好,不公平——你都踹了好几下了,该换我踹了吧。”
我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申屠破朝前走去,运力与脚底板用力地一踏。就像盖大章一样踏在猥琐男人胸膛上。
申屠破没有调动法力,仅是单纯的依靠肉身力道。可是男人的法力也被封了起来。
没有法力护体,又巨力加身。就这样,我听见了肋骨的断裂声和痛苦的*声。
还未等申屠破踩第二脚,猥琐男人已经痛苦的嚎叫起来:“我说,我说。”
“不许说!”
我一下子傻了眼了。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说,别人一用点力你就要招了——你他么这不是看不起老子吗!
“你他么的骨气的硬气呢?”我吼道:“你不是说就算打死你,你也不会说的吗!”
“打死我我不会说,不打死我我就说了。”猥琐男人流着汗,喘着气说道:“实在是太疼了——”
“……”
“在下蒋无涯,散修一介,喜欢四处云游。”
我来了兴致,说道:“你的牙如同天上的繁星,色泽鲜艳,相距甚远——难怪叫做无牙。”
“天涯的涯。”叫做蒋无牙的猥琐男人瞥了我一眼解释道。
“忽一日,听闻有秘境开启。我心里一动,便随几个散修朋友而来。入秘境漩涡后我便与朋友失散,一路游荡,恰巧遇到阴风洞的廖花阴。”
“便是之前那几个黑衣人口中的花阴公子。”申屠破问道。
“恩。”蒋无涯点了点头:“此人心狠手辣,偏偏脸上装得温文尔雅,当真是人面兽心。”
蒋无涯娓娓道来:“那一日我与一头下品大妖鏖战,久战不下渐渐法力不支。廖花阴主仆六人恰巧路过,三两下便帮我打发走那妖兽替我解围。我心有感激,也存着人多安全的心思,便一路跟随于他。不曾想这厮并不是真心救我,只不过我拿我当炮灰罢了。之后但凡有任何险境我都需我在前头开路,而他主仆六人则缓缓走在后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撤退。也亏得我福大命大,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然后呢?”我问道。
“再之后你们也应该猜得到。我实在是忍不了,再这般下去的话,我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
蒋无涯似在追忆:“我们七人行至一处山头,此处灵压波动异常强烈。一想便知此处必有重宝。我们四处搜寻忽见蒿草掩盖下有一半人宽高的洞穴。按常理来说,重宝之处必有强悍的妖兽守护。我这瘦小的身板还禁不住人家塞个牙缝。奈何后面廖花阴主仆六人虎视眈眈,我只得硬着头皮潜了下去。”
“也合该我运气,洞内确实有妖兽,一头水麟兽。不过此兽早已陨落。不知是寿元耗尽,破境失败亦或是其他。只余一身皮囊和一颗灵气氤氲的硕大妖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知自己机会来了,便将妖丹收走。然后出了山洞谎称里面无恙,长着一株千年份的雪莲。廖花阴听后一喜,带着四名家仆进去,留下一人看着我。我心中又喜又惧,知道再待下去便会穿帮露馅。连忙趁另一名家仆大意时逃了出来。”
——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我蹲下来拍了拍蒋无涯的肩膀:“来,帮我开开这个戒指。”
对于我的词锋突转,蒋无涯先是一愣然后抽了抽嘴角。因为这个戒指很明显就是他丢给我的那个。
储物戒指是以芥子纳须弥之法,于方寸间开辟虚无空间,储存物资。修士身上的大半身家基本都藏于此处。所以对于储物戒指,每个修士都会慎重对待。以特殊的的手法封存,常人难以打开。
蒋无涯接过戒指手指轻敲,便见戒指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其中五枚黑黝黝的圆球亮瞎了我的眼,我当即就槽了一句。这圆球分明是唐门有名的暗器霹雳子,五颗霹雳子一起炸开就算是申屠破这种高手也会被炸出翔来。
我心有余悸,幸亏刚才没有太过冲动暴力弄开戒指。不然即使有银蚕甲护体,也得吐两口血。
我挡住申屠破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霹雳子收了起来。然后目光在地上的东西扫过。
蒋无涯也是个穷散修,身上尽是些低等的法器,符箓,丹药。
奈何我本性善良,不会瞧不起他。所以尽管他的东西不值一提,我总会摆出一副眼界大开、如若珍宝的样子。
“哇,益气丹啊!这些你要不要?”
“哇,火球符啊!这些你要不要?”
“哇,破法剑啊!这些你要不要?”
“……”
我发现蒋无涯有病,可能是面肌痉挛。他盯着我时总会不自然的面部抽搐:“呵,呵呵。喜,喜欢,您就拿去吧。”
虽然他有病,但他还是挺大方的,将全部东西都给我。
我本来是不想要的。这些并不值钱,但是礼轻情意重。他都快哭了,我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我将东西全都收入扳指里面。收着收着忽然看见一个白玉盒子,用符箓封着。盒盖出已经布满一层薄薄的冰霜。
我心里面大喜,此物应该就是那水麟兽的内丹吧。
我正欲伸手去拿,不曾想一只宽厚的手掌出现在我眼前。不是申屠破那货又是谁?
只见申屠破一把夺过白玉盒子,撕开符箓封条,掀开盒盖。只是很短暂的一刹那,他又盖上盖子,贴上符箓。将整个盒子扔入手上的储物戒中。而后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
“贤弟,你都拿了这么多东西。此物便给哥哥我吧。”
我直勾勾的盯着申屠破,心里面早已经万马奔腾。
——
蒋无涯哀求我们俩放他走。
他说:“两位,我不是故意冒犯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麻烦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蒋无涯冒犯过我。但我是不会随便草菅人命的。
最后我还是将蒋无涯给放了。
我沈灿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个钉。说是放了,那当真是放了——我放开手中的绳线,看着那随风远去的风筝,和风筝上挂着的那个正哇哇大叫的人。感慨的说道:“你看,不放他他要哭。放了他他也要哭——他真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啊。”
申屠破举目瞭望,好奇的说道:“别摔死了吧。”
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
处理完蒋无涯我们继续启程上路。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只见远处天空蓦然变色。大片铅灰色的云层好像被火焰染透一般,映得整片天地红彤彤的。
我感慨道:“朱霞烂漫,绯红似锦,这天空着实漂亮!”
申屠破不语,站在我身边,抬头仰天,满脸凝重。
忽而十余道流光飞速划过。我施展开观自在,隐约可见内里人影。
我仔细一看,没想到竟是阮清晰等人。严冬洛和傅道自然也在。令我没想到的是边上那几人竟是金鑫鑫,厉伏焦和金家的那几个灰衣狗腿子。
我与申屠破说道一声,然后朝着天空挥手大喊。
阮清晰等人恍若未闻,一味朝远方遁去。
我摇晃的手臂停在空中,那个尴尬啊。
正当我欲开口大骂时,申屠破怒目圆睁的吼道。
“速逃,危险!”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扯住我的后脖衣领,不要命的狂飞起来。
凛冽的风灌满我的长袍,将我的头发吹得飞扬。大地两边的土地草皮在我的视线中不断快速倒退。
我看向前方,满目惊诧。
一只布满鳞片的巨大黑色爪子绞碎云层伸了出来。
妖气滔天,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