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简宁去了小宇的家找小宇。
小宇放了一段录像,是一个家庭party,一群男孩女孩在说笑玩闹......
“这是在哪?”简宁问。
“一个同学的生日party。”
录像里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对唱: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500 miles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lord, i'm 500 miles away from home
简宁问:“什么歌?”
“《500里》。”
“好奇怪的名字。”简宁觉得这么动听的旋律应该有一个浪漫的名字。
not a shirt on my back
not a penny to my name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a-way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简宁仔细看录像,原来对唱的人是小宇小倩。
两个人配合得很有默契,深情款款,不需要任何眼神和手势,他们总是知道该在哪里把下一句接下去。
多年以后,简宁一直以为《500里》是一首情歌。
两人从小宇家走出来,晃呀晃的走进一家桌球俱乐部玩了四局。
前一局小宇赢得相当轻松,简宁便突然认真了起来,连赢了三局。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付了钱。
简宁问:“你是不是故意让我?”
小宇笑着,“你看出来了?”
二人又去了网吧,旺旺仍旧战斗在他的岗位上,在游戏的世界里厮杀......
他俩在网吧里玩了很久,出来天已经黑了,于是各自回家。
简宁一直在琢磨,马上就是小宇的生日了,买什么好呢。
然而,简宁再也没有见到小宇。
就在小宇回家的路上,一辆本田结结实实地撞在小宇身上。
就在当天晚上,小宇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再也没有下来。
再打小宇的电话,只剩下忙音,再没有了他的声音。隔了两天简宁知道噩耗。
17岁那年7月一个夜晚俘获了小宇的死,同时也俘获了简宁。
他真的愿意能够代替小宇,情愿孤寂地躺在那个阴暗世界里的是自己。
那天从小宇家回来,他一人走在了好久好久,城市的灯火,恍惚了他的世界。他机械地挪动着沉重的双腿。
他不接受小宇死亡的现实。就这样小宇忽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了。残酷得不象做梦,一场噩梦。
就在两天前,他和小宇一起打球,他是多么快乐,没有忧伤和孤独,只有单纯快乐……
他曾以为,他和小宇会永远这样快活下去,他们永远不会分离。
在他初中时期,那个秋日的午后,在乐团排练室,小宇看见浑身散发着忧郁气质的少年,他主动给他搭话......有了小宇,从此他开阔了的视野,增长了见识,扩大了心胸。
而现在,现在,一切都彻底地结束了。
小宇,你不会明白的,是因为遇见到了你,我才重新知道了什么叫快活。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个词的分量了。
人在世上就是孤零零的,我本以为。
一个人走上舞台,一个人演戏,一个人谢幕,一个人离开。再多的喧闹,再多的浮华,不过就是布景而已。有人上来跟你对戏,与你唱和,同你交响,那也无非是一段小小的变奏,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再重复的主题上来——寂寞。
生命的主旋律,只有自己。
而你来了。
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音符,用不同的旋律线,编织着相同的主题,让我惊诧,让我感动。
我明白了。
一个声部,是寂寞。两个声部,就成了复调的美。
我想这就是世人所赞颂的友情吧,就像伯牙子期。
高山流水尚在,七弦瑶琴不存,我鼓之为谁?
那个暗恋他的女生阿英,知道他的悲伤,想安慰他。
简宁抱住她,亲了她......
孤独而漫长的假期,无处安放的简宁,去网吧找旺旺,简宁沉迷在“传奇”的世界里,两人天天战得天昏地暗,睡觉要是听见叮的一声的都窜起来满地看看哪有宝石。
一次他去了小宇家。看望了小宇父母,然后去简宁的房间。书橱里很多卡带,cd,他发现了beyond的那盘专辑,周杰伦的《jay》、《范特西》。
他看到了小宇和冰倩的照片......
简宁沿着小宇和小倩走过的路重新探索这个城市:这段路旁的法桐到下个路口变成了樱花,再走一段转个弯又会变成广玉兰,穿过咖啡店旁的小路会走进一座公园,再出来又是一段繁华,然后呢,又在一条不知名的老胡同里结束。
他想起小宇说过的话:“我手掌里躺着她的小手,我还会多想什么呢?那时就想着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下去,指给她看更多的风景和有意思的事物。有关那座城市的故事和有关的人我们可以随意点评,随意讲自己对那座城市的感觉,或厌恶或欣赏。”
小宇的永不疲倦的话题就是他深爱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声音,她的一切爱好......
不知不觉小倩已经深深地刻在简宁的心里。
凝视小宇和冰倩的照片
忽然间,有什么感觉不一样了,对那一天发生的事,从那一刻开始的一切,他知道他将永远不会忘记!
那一天是普通而平凡的一天,不曾被人怀念。他想,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会深深感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简宁鼓足了勇气去靠近小倩。
在回家的路上,简宁忽然记起小宇说过的书院街和杏坛小区,那是小倩家的小区。他开始在地图上查书院街,然后开始了寻找。
第一次寻找,他觉得已经骑了好远好远,但寻找的过程却很有趣。
他最终找到了那个杏坛小区。他经常会骑车出去转转,一条路出去,越远越好,到了杏坛小区,他再找不同的路回来。直到有一天,简宁遇到了小倩。他跟着小倩进了麦嘉音像店。简宁看到周杰伦的《八度空间》,他从货架上取下来。
结账的时候,他俩一前一后,他站在她身后,他看到小倩买也了周杰伦的《八度空间》。
她转头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牙齿很白,像是海滩上闪亮的珍贝。他还看到他额头很饱满,而她看过来的眸子里,竟是深得如一潭不见底的湖水,只看一眼,就会晕眩,几乎要掉落到那水里去。
他从来不喜欢努力读书,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前程,这前程似乎已经决定:中学毕业后他将顺理成章地考进一所音乐院校或艺术院校,至于将来做什么,他没有任何想法。
一切都无须争取,他只要等待。
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期待。
早晨,简宁微笑醒来
简宁开始洗漱,微笑......
简宁造型上改头换面,剪了短发,他穿上干净的衬衫。
简宁迎接新的一天,朝教室愉快行走。
人群中,小倩飘逸的白裙子。
教室里,简宁笑着听课。
阿英来找他,他对她说抱歉。
她并没有说什么。他如释负重。
简宁开始思念单恋......他终于懂得小宇那种惆怅和失落的爱的感受
骑车回去的路上,简宁犹豫了一下,终于一拐弯,他知道他又要去一个地方。
他来到小倩的楼底下,栏杆上的一排脚踏车在相依为命,他猜想哪一部是小倩的,就怔怔站在那里地看了一会,心里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他停靠自行车,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下来。周围有几个居民在健身器材上做着简单的运动。简宁的心空荡荡的。
夜风微凉,一身汗的他开始感到凉爽。楼里家家窗子在亮着灯,简宁搜索那个特定的窗口。
夜已经深了,他站在楼下搜索那个特定的窗口,竟然发现还有灯光,好象是暗暗的台灯。
相思,相思,成了病。简宁知道自己又得了病,病到无可救药。
回去吧。
不。
她在做什么呢?要考试了,一定是躺在床上复习呢。简宁似乎看见了小倩穿着睡衣坐在被窝里靠着床背,正聚精会神地复习,偶尔会把拿在手中的笔在齿间咬一下,真是可爱
简宁不禁温暖地笑了起来。
其实,除了的窗帘布透出的灯光,他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就熄了。简宁揉揉眼睛醒了,慢慢踱着步,在深夜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好长好长。
回到家躺到自己的床上,黑夜里简宁睁大漆黑的眼睛睡不着,他似乎又看见了小倩终于学习疲劳了,她枕在枕头上很香甜地睡着了,枕边还倒扣着一本书。那么真切,那么清楚,他的鼻子微微地翕动,均匀地呼吸,还有那合在一起的长长的睫毛……
简宁定了定神,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那景象又忽然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有点怀疑自己在作梦。
他伸手打开台灯,于是房间恢复了明亮,所有的物体具体而真实。简宁想大概是被某个大师被他的真情打动,暗地里给他开了天眼。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出来。而这一笑以后,一阵睡意袭来,眼皮发色,而小倩却没有再在梦里跳出来。
简宁心情也平稳了下来,大概也是有了些实际的寄托,使得不至于心里太空。他坐在钢琴前,可以弹奏一整天。有时候累了,他就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倩的小区,在她楼下静静地站上一会,看看那柔和的灯光打在窗帘上。
偶尔,小倩的人影还会在窗帘上闪过。每当这时,小倩的心就格外地兴奋,觉得自己象一个躲在暗处的侦探,又象一个偷窥者。
他想着,小倩,你知道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么?你知道我正在看着你么?
就这样,中学时期,因为习惯,无数次贯穿过她生活区域的每根血管,抚摸她足迹她过的的每寸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