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旅行是早就商量好的,是于雷的主意,陈可当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他让于雷就住在自己家里,除了来回机票啥也不用管,都包在他身上就是了。
周五最后一堂课上完,俩人背着旅行包去了机场。这是第四次了。天桥,树木,路口,都已经变得熟悉。
同样越来越熟悉的,是于雷和陈可,而于雷的困惑也在这种超乎寻常的亲近之中潜滋暗长。
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会一再单独外出旅行么?会象情侣一样在图书馆和教室楼窃窃私语么?会天天一起自习到十点,还去未名湖边绕上一圈么?
于雷越来越难以说服自己不要急着行动。是啊,既然对方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他还要在踌躇中浪费时间呢?
于雷感到自己对他的欲望日渐膨胀得难以收拾,他无法继续满足于图书馆的暧昧。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的身体,想要他的灵魂,想要他的全部!
飞机降落在了青岛机场,来接机的依旧是陈可的母亲——一个保养得很好,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中年妇女,在眉眼间都散发着一股和蔼的气息。于雷和她寒暄了好一阵,才跟着往停车场走去。
陈可的家境于雷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两个人已经熟识大半年了,但他家里的豪华程度——包括他母亲开的lexus,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从这种浮华之中居然能走出象陈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于雷暗自揣测他的父母断不会是一般的暴发户,而陈可母亲的言谈举止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那边就是海了。”到了家,陈可把于雷带到客厅的落地玻璃前面。
于雷的胸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打从他会走路时起就和海滩打交道,六岁就开始下海扑腾,从黄海到南海几乎所有的著名海滩上都留下过他的脚印。上海自然也是有海的,但因为近海的污染太过严重,只有疯子才会下去游泳——这个海里泡大的男孩已经许多年没感受过被大海拥抱的滋味了。
两个人放下行李,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公寓所在的院落,朝着海蓝色的天边走去。
人果真少极了,而且没有京城里随处可见的灰溜溜跟蝗虫似的自行车——青岛起起伏伏的地形和说来就来的大风是骑车人的终极挑战。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空气么?于雷深深地呼吸着。
这就是他的梦想啊。
和那个正确的人,在那个正确的地方,一起写下浪漫的诗篇。
那份儿时的思念,一点天蓝色;那份少年的爱慕,一点桃红色;那份单恋的酸楚,一点柠黄色,缤缤纷纷的,是他天空中的彩虹。
“我们牵着手走吧?” 于雷说。
“神经,你什么时候见男生牵着手走的啊?”陈可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小时侯啊,特别怀念小时侯的那个感觉,想要重温一下嘛。” 于雷的口气里有点恳求,有点撒娇,半是实情,又半是托词。
“那……”陈可傻乎乎的信以为真了,他并不曾想真正地拒绝于雷,他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
不拒绝就是答应了。于雷把手伸向体侧,手心对着陈可,陈可笑了笑,跟握手似的牵住了于雷,狠狠地晃了两下:“你们上海男人花样就是多,哪天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呢!”
已然如此,别无所求……于雷想。但他错了,他所求的,其实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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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就在一个路边摊打发了。两个人要了一大扎啤酒,两盘蛤蜊,几十个肉筋肉串,一气儿地吃了个干净。于雷一个晚上都在不住地盛赞青岛的蛤蜊,说是又干净又新鲜,比上海的好吃一万倍。
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陈可的父母还没回来。陈可打发着于雷洗了澡,拉他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一块打实况,之后又移师电脑上打了一会儿拳皇;于雷在实况上稍逊一点,在拳皇上则是略胜一筹,双方不分伯仲。
九、十点钟的时候,于雷听见外面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估计是陈可的父母回来了,本想出去打声招呼,却被陈可拉回了床上:“不用管他们,看电视啦。”
罢了,别为了讨好岳父岳母连媳妇都丢了,于雷只好顺着陈可,躺回他房间里那张宽大的床上。虽然陈可家里已经给于雷收拾好了一间客房,但于雷很明白今天晚上他会睡在哪里。
今天半夜有一场欧洲豪门之间的球赛,本来两个人说好是要等着看的,但是——正如于雷早就预料到的那样,陈可的熬夜功夫是要多差有多差,还不到12点,就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于雷把电视关上,摁掉了床头灯的开关,把自己和陈可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青岛这两天还真是有点冷。
陈可背对着他。于雷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瞧着天花板。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他们两人今天的台词,脑海中一遍一遍地放映着海边那幅醉人的暧昧景象。
“我小时侯没准还在这里走过呢。”他牵着他的手,走在石头堆砌的路上,可以听见潮起潮落的声响。
“有可能啊。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就是重归故里最大的乐趣么?”他说。
“恩,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也牵着谁的手,比你小一轮多,但和你一样可爱的,从这儿一路蹦过去呢。”
“我可是可爱王啊,谁敢跟我一样可爱!”
“连三岁的小孩你也要计较啊~好啦,好啦~在十八岁的世界里就让你称王称霸好了。”
“什么话都是你说的!那什么王的又不是我自己封的!哼……”陈可佯生了两秒钟的气,“我小时侯没有来过这个海边,比较常去的是石老人。”
“石老人!” 于雷叫了起来,“没错,这个名字我还记得!我小时侯也经常到那儿去!”他以前经常拿个小铲子和小朋友一块在石老人的沙滩上挖蛤蜊,一个下午能捡好大的一筐,得到大人们一致的赞扬……
“现在没有蛤蜊了,只剩下人了。”陈可说那些事他小时候也都干过,或许每个青岛的少年都有过这样的故事吧。
于雷回想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嘴角的收扬,鼻翼的翕张,眼波流转,眉目生情……他转身贴近陈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那股冲动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于雷把手环抱在他的腰际,刻意地把身体离得稍微远一些,免得发生一些不必要的碰触……
一会儿,他又把手抽了回来,翻了个身,强行用睡意去压制那种不可抗拒的欲望。
五分钟……
十分钟……
于雷下面的那位兄弟抱定了不合作的决心,他的内裤都已经有些潮乎乎的了。
他想起了自己高中里一起“游戏”过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比他小一届,是他团委里的师弟,那天到他家来玩,晚了,便留宿了下来。于雷在床上一再地闹他,直到确认对方的那话儿已经和自己的一样硬得不行了,才正式展开进攻……
那个时候的胆子是哪儿来的呢?就这么爬到他身上,压住他,亲他,胳肢他,让他笑,让他反抗,让他起反应……这有什么不行的呢?
于雷的身上异常地躁热,他把自己半边的被子掀开,那种肾上腺素分泌而引起的慌张感不停地袭来。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他犹疑着,犹疑着,终于伸出手,探进了被窝,摸到了陈可结实的腰,细得那么性感;接着往下,是他的屁股,真翘,无论是弧度还是手感都好得没话说;然后,他的手指率先越过了髋骨,沿着大腿内侧往下……
那里的大小、形状于雷已经观摩过好几次了,这却是头一回得到触觉上的证实。
陈可的头向右侧埋在松松软软的大枕头里,于雷凑过去,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朵,吻着他熟睡的脸颊……就在这时,陈可动弹了一下,略略转了个身,喉咙深处不清不楚地发了个音出来。
于雷象触电一样弹开了老远,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这样,他那位过于争气的兄弟依然挺立着,一点也没有投降的意思,这个男孩子的欲望一旦上来就非得找一个出口不可。他一动不动地躺了三四分钟,以确认陈可依然在甜甜的睡梦之中,而脑子里却还是照样跑着那些在光天化日里不能入眼的景象。
于雷,你真的是要变态了!不行……不能这样,他随时都会醒过来的!
可他全身的肌肉却依照大脑的指令绷紧了,等待着那一刹那的爆发。
床身的晃动和它所带来的偶尔的噪音究竟还是惊动了陈可。他转过身来,手臂搭上了于雷的肚子,头冲着他的肩膀挪得近了些,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就这儿睡吧……”
就在那一刻,于雷的绝望到达了顶点。那股炽热的洪流以未有过的流量和速度从他身体里奔涌而出,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于雷想把陈可的手挪下去,以便于赶紧处理后事,一摸,却发现上面沾满了粘乎乎、热乎乎的液体。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于雷躺在床上,后悔着自己的冲动和愚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地从床边的面巾纸盒里抽卫生纸出来,希望把声音控制到最小。可气的是,这盒纸似乎是新开的,里面的面纸还没理顺,不管他怎么抽,就是不肯乖乖地出来。于雷气急了,揪着面纸狠狠地甩了两下。
“啪!”面纸盒清脆地摔在了地板上,面纸被从盒中抽离出来,发出蟋蟋唆唆的声音。
陈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被耳边穿来的声音吵醒了,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于雷肚子上,赶紧不好意思地抽回来,顺势在眼睛上揉了一下。他十六岁以前,在于雷睡的那个位置上始终躺着一只绒乎乎的大玩偶——泰迪熊宝贝被从床上请下来,坐到书桌的一角,还是这两年的事。
咦?有什么怪东西粘在脸上了,是眼屎么?
那股男人特有的麝香味很快就让他明白了那种液体的成分。可是……哪来的呢……
陈可确认了自己的安全性,扭头看着于雷,发现对方也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我……” 于雷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穿内裤睡觉了呀?”陈可显然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依他的判断,这是他气血旺盛的于雷哥哥一宵春梦的最终产品。他不想让于雷太尴尬,于是尽量用自然平静的语气说道,“男生都有的嘛,没什么的,你去冲个澡吧,我给你开煤气去。”
陈可带着几分困倦从床上坐了起来,昏黄的床头灯随即放出了柔和的光芒。
于雷已经把内裤拽了上来,在灯光下,他看见陈可泛着橘黄色光芒的肩膀上居然还沾着一点自己的精液。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于雷不敢正眼看陈可,灰溜溜地钻进了浴室。
不远处的房里传出了水声。陈可在厨房里洗了洗手,回到了床上。
已经没有丝毫睡意了。他直直地躺在床上,只觉得有水从肩膀上流下来,他伸手摸了一把,正是于雷目睹的那一点残留的精液。
他把手贴近鼻子闻了闻,和自己的没有什么不同。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冒了上来,他说不准那是什么感觉,但肯定不是负面的,是一种会使人快乐的感觉……可以称之为快感么?或许吧……
陈可又感觉到了那种晕眩感。上次是他的唇,这次是他的……他的精液……
陈可,你是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期待什么。
他从已经捡起的面纸盒中抽了一张出来,把手和肩膀擦擦干净。
时钟指向了两点。
他打开电视。球员已经出场了,解说员高亢的情绪预示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他决定就这么开着,把球看下去,否则……他不知道怎么能够和枕边的这个少年平静地过完这个夜晚。
于雷从浴室里回来了,身体的动作不自然到了极点。他不小心和陈可对视,尴尬地笑了笑,立刻移开了目光。
“起来得正好,咱们看球吧。”陈可把自己的困惑抛到了一边,他现在只是想让于雷赶紧忘掉这桩绝顶的糗事。
“咱们”两字给了于雷极大的温暖——还好,我没有被讨厌!
于雷在洗澡的时候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他知道陈可大概是把自己的“壮举”当成是裸睡过程中的梦遗了。遗精能飙这么远吗?于雷但愿陈可没有刨根问底的思考习惯。
而这会儿,紧紧揪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一些了,他爬上床,远远地安分地躺在了自己的一侧。
陈可一边看着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侃着场上的表现,于雷极其恭顺地“嗯”着。
“怎么了?要是上课的时候话也这么少就好了。”陈可知道他还想着那个事,心里有点委屈——又不是我把你弄出来的,为什么我要变成冷战的受害者呢!
“没有啊,看球么……” 于雷支支吾吾地答应道。
“那又没什么的……”陈可沉默了片刻,说道,眼睛盯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丢人……” 于雷也装着认真看球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可笑了,狠狠地在于雷的大腿上拍了两把:“什么时候又有大姑娘的做派了!恶心是恶心了一点,但我也没看见什么呀,就当是自己的好了。”
于雷也觉得自己要是过于纠缠这件事反倒是显得太扭捏,令人起疑了,于是也笑着打趣道:“要不你也弄我身上一回,咱俩算是扯平了。”
“你皮痒啊!”陈可顿时觉得双颊发烫、头皮发麻,那股异样的感觉又荡漾了起来,让他有点胸闷,“我可是文明人,又不象你,不穿内裤就……”
陈可想到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和自己大被同眠了好几个钟头,声音不住地小了下去。
于雷不敢在这种近乎调情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不然那情形又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只好赶紧叉开话题,谈起了屏幕上双方球队的表现。好在,比赛相当精彩,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原本的话题,进入了足球的世界……
那晚他们背对着背睡下了。用“各怀鬼胎”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再合适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