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蛮走了上去，跪下，磕头：“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一边磕头，一边想，真是他丫的作孽！落到这个鬼朝代，老是给不相干的人下跪，磕头。

靠啊，什么天理？

随即，潘小蛮又再想：算了，得适应潮流，入乡随俗。跪是跪吧，磕头就磕头吧，反正死不了人，大不了，当减肥好了——啊不，她又不肥。她是天生瘦子难自弃。

这太后，到底是整个后宫中女人登峰造极最高位地位之人，名不虚传，大牌得很，端着架子，也不理会潘小蛮。只管低着她那颗尊贵的头，捧着一个青花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茶，浅浅淡淡的，喝了一口，又一口。

好半天，太后方抬起头来，上下打量潘小蛮一番。良久，她才说：“淑妃，你终于来了啊？”

潘小蛮暗中撇了撇嘴。

废话！她不就是跪在她跟前么？她又没瞎。虽然潘小蛮心里是这样想着，可不敢这样直话直说——再怎么着，规矩她还是守的，可不能任是性子乱来。

“是，臣妾来了。”潘小蛮毕恭毕敬回答。

太后皱了皱眉，又再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灼灼，精光闪闪。太后犀利的目光让潘小蛮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四目相对。这个太后，精明得很，不是省油的灯，是个厉害的角色。

终于太后说：“起来吧。”

潘小蛮磕了一个头：“谢太后。”这才站了起来。

古代皇宫的礼节，一套又一套，繁琐无比。潘小蛮向太后行完礼，落座后，轮到那些身份地位比她低的嫔妃对她行礼。

皇后的位置目前空缺，潘小蛮这个淑妃是三夫人之首，赫连墨所有的嫔妃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众人看到她进来的时候，早已全体恭敬地起立了。待潘小蛮向太后行礼完毕，便轮到众嫔妃向她行礼，娇莺声声：“妾身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吉祥！”

“免礼。”轮得潘小蛮威风八面，打着官腔。

“妾身谢淑妃娘娘。”众嫔妃异口同声。

她们站了起来。前面的那个，气质极好，高贵大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她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年龄，长得小巧玲珑，却体态轻盈，有一双伶俐流转生辉的大眼睛。

太后说：“这位是曹贤妃。”

贤妃是三夫人之一，正一品。曹贤妃含笑说：“淑妃娘娘好。”

潘小蛮礼来尚往，也含笑说：“曹贤妃好。”

太后说：“大家都坐下来吧。”

众人说：“是。”

各人归各自的座位坐好。潘小蛮的目光偷偷一溜，暗中数了一下。赫连墨的嫔妃，目前还算不得多，加上她，还差一个人才凑够两桌子麻将台人数。不过七个老婆也算不少了，跟韦小宝一样的数量。都说三个女人一个墟，如今七个女人，比两个墟还要多出一个人来。

女人多的地方，麻烦事是少不了的。

说不定，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

潘小蛮正胡思乱想中，太后冷不防抬起眼来，很威严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板着脸孔，教训：“淑妃——”公众场所，太后一副大公无私，公事公办嘴脸：“你刚到宫里来，有些礼数是不能少。哀家问你，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才姗姗来迟？”

潘小蛮眼珠子转了转，飞快地找迟来的理由：“呃，刚才……刚才，对了，刚才刚才臣妾在路上遇到陛下了，过去给陛下行礼。陛下跟刚才臣妾说了一会儿话，所以……呃，所以就担搁了时间，来迟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哟，到底是新婚，这么恩爱甜蜜！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潘贵人跟陛下昨晚才洞房花烛，才隔一会儿时候不见，就像蜜里调油那样分不开呀？”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长得很美，妩媚，妖娆，眼角眉梢都是风情。有着乌黑的发丝和眼睛，中等个子，不胖不瘦，一双细长弯弯的蛾眉，嘴唇极为性感。

曹贤妃介绍说：“淑妃娘娘，这位是罗修媛。”

修媛是正二品，九嫔排行第六。

罗修媛拿了块帕子掩了嘴笑：“哎早听说淑妃娘娘是个绝色美人儿，原本妾身还不信。如今见着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淑妃还真长得水灵灵的，简直就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嘛，也怪不得陛下喜欢了。”

谁都听得出这话的火药味。

不火药味才怪。

古代流行三妻四妾，皇宫流行三宫六院，男人娶的老婆越多，越证明有本事。只是苦了女人，男人娶的老婆越多，女人越吃亏。就像一只烧饼，自己吃，完全饱；两人分，不大够；三人分，更加少；四人分，少上更少……再分下去，不够塞牙缝，比没得吃，更痛苦。

其实赫连墨这只烧饼，潘小蛮根本就没有要吃的欲望。

罗修媛吃个鸟醋。

曹贤妃又再介绍：“淑妃娘娘，这位是林昭仪。”

昭仪也是正二品，九嫔之首。这林昭仪，年龄不小了——其实，也不是很老，不过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只是夹在一群十来岁的小姑娘当中，显得有些成熟过度，而且作为赫连墨的女人，也太老了。还好年龄是老了点，长得不错，挺养眼，够资格划归为美人胚子。

她似乎和潘小蛮很熟，笑着说：“淑妃娘娘是不是不记得妾身啦？淑妃娘娘小时候常常到宫里来，最喜欢跟几位王爷一块儿玩耍，妾身还侍候过淑妃娘娘呢。”

言下之意，她原本是宫女。潘小蛮猜想，估计在n年前，林昭仪一不小心，给赫连墨那个小色狼临幸了，她很幸福地成了他的女人，于是从奴隶到将军，成了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最佳典型。

林昭仪又再说：“后来潘太师出任江陵刺史，淑妃娘娘也随了去，前些日子回到京城也没进宫来，妾身好也有七八年没见淑妃娘娘，想不到如今淑妃娘娘已出落成美人儿一个了。”

潘小蛮只是微笑，不说话。

谁知她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抑或是假？

还剩下最后三位嫔妃，也是美人儿。曹贤妃又再介绍说：“这位是黄婕妤，这位是莫美人，还有这位，是许才人。”

婕妤是正三品，美人是正四品，才人是正五品。

黄昭仪一张脸如满月，眼睛很大，皮肤细白。莫美人拥有一张非常上镜的巴掌脸，眼睛细长，嘴巴小巧，下巴尖尖。许才人清清瘦瘦，柔柔弱弱，给人一种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的病态美。

众嫔妃在长乐宫坐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了。

潘小蛮站了起来，也要走。太后说：“淑妃，你留下来，哀家有些话要跟你说。”

潘小蛮说：“是。”

众人走后，太后说：“小蛮，你终于长大了，出落得愈发标致。这些年来你们在江陵，哀家常常想着你们。”

这太后，潘府飞出来的金凤凰。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伤感：“潘府人丁不旺，五代单传，哀家就只有你爹爹一位亲兄长。你爹爹也是，在京城好好的，非要到江陵这么远的地方作官，哀家想见上一面也不容易。如果不是哀家让陛下下旨，把他逼回京城，如今还在江陵逍遥快活呢。”

潘小蛮不了解情况，她所谓的“爹爹”，也不过是见过一面，话也没说上两句。想了想，她大着胆儿为“爹爹”辩解：“男儿志在四方，不应该是儿女情长。”

太后问：“这话是你爹爹说的？”

潘小蛮胡乱回答：“是爹爹说的。”

太后点点头：“这些年未见，你爹爹倒是长进了些，懂得说这些话了。”话锋一转，她问：“小蛮，哀家听他们说，前几天你从花园的小阁楼摔下来？有没有被摔伤？”

潘小蛮说：“呃，还好，没伤着。”

太后责怪：“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当年你随你爹爹离开京城到江陵的时候，还是小姑娘，才七岁，什么事也不懂。哀家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大了，也该懂些事，做事不再毛手毛脚，谁知你的性子还是一样，给你娘宠得一点规矩也没有。”

看吧，鸡蛋里挑骨头，说她没规矩！潘小蛮想，但他们的规矩，简直就是变态，很不人道。

太后又再说：“小蛮，你如今进了宫，成了陛下的淑妃，可比不上小时候做事没分寸，无法无天。有些事儿，如果哀家太偏袒你了，会给别人闲话的。”

潘小蛮哭丧着脸：“知道了，太后。”

太后叹了一口气： “也真是巧，你从小阁楼摔下的那天，陛下在西池别苑打猎，也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昏迷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还好，陛下身体没被摔伤，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整个人都转了性儿，不大愿意见人，话也不多。还好，刚才他到长乐宫给哀家请安，精神好了不少，哀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潘小蛮“哦“了一声。

赫连墨从马背上摔下来，又与她何干！

太后看她一眼，又再说：“小蛮，哀家让你嫁给陛下，是不得不这样做，也非要这样做不可。陛下是一国之君，以后他的孩儿，是要继承他的皇位，成为一国之君。哀家希望，以后继承陛下皇位的，是我们潘家女人生的孩儿。小蛮，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