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宫弟子柳子然听命!”
“弟子在。”柳子然拂衣跪地。
“碧落宫弟子柳子然听命!”
“弟子在。”柳子然拂衣跪地。
“我以碧落宫第十八代宫主的名义将宫主之位传于你,不得有拒!”西风堂用一记凌厉的眼神制止了柳子然即将出口的拒绝。
西风堂把一枚玉扳指牢牢套在了柳子然的手指上,爬满皱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紧紧攥住,面对柳子然的愕然惊诧言恳意切道,“子然,风云变幻,世道无常,师父若遇不测,你要带着碧落宫走下去。”
“师父!”柳子然不解。
“子然可知当初先祖皇帝设立碧落宫的用处?”西风堂扶起跪地的柳子然温声开口。
“祭司台和皇室两相争斗,先祖皇帝设碧落宫,用意为一把悬在两方界线上的剑,若有越界者越界,剑落!”看今日的两相残杀,再回首先祖的良苦用心实在叫人心酸。
“不错,西境不同于中原国家,祭司台掌西域人心,君王控西域皇权。两相博弈,两相制衡才保得西境皇朝巍巍不倒,先祖设碧落宫,可斩王侯,可削祭司。碧落宫如一把没有出鞘就威慑力十足的剑,悬在西境大地上,警戒两方谁也不得越权逾界。可时过境迁后,西境早已不是曾经的西境,碧落宫也不再是先祖所希冀的碧落宫,没有哪个帝王会甘心手中的权力受到压制,这些年来,西境皇的一道道指令将碧落宫放逐于江湖之上,游离于朝局之外。祭司台不满于皇室独权,收回了监察司和星图军。都城大火,皇室既然敢用百姓性命为引,铲除祭司台的暴风骤雨不远矣,这场暴风雨碧落宫可以躲但不能躲,这是碧落宫存在的使命,两相争斗,必有一伤,而到了那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我碧落宫啊,为师活到如今,早已看透人世浮华,无所留恋。但是你们,碧落宫的每一位弟子,都是为师一一挑选,亲自带回来教养的,为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沉陷这样一场争权夺利的牺牲里。子然,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子,我只有把碧落宫交到你的手里才会安心啊。”西风堂语音悲切,三角铜目里猛了层水雾,心痛而决绝。
“师父!”柳子然不忍,他没有想到西风堂已暗自下好所有决定,碧落宫的未来真的会如西风堂所言走向末路吗?担忧的神色在尚且稚嫩的脸上浮现。
“还有,那位从皇宫带回来的小公主,子然还是多加照料吧,为师虽与皇宫情分渐疏,但到底不能拂了宫里人的面子。”西风堂嘱托道。
“师父的意思是答应小公主入碧落宫门下?”
“拜入师门倒不必了,在功课上教导指点一二,老夫还是做得到的,只是黎兰公主此举预料不及,用意难测,子然不可全然松懈。”
“是,子然明白。”
柳子然出密室,心情沉重,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夜光发着淡淡白光,扰着他的心也晃动不停。碧落宫建于石崖峭壁,像一所找不到出路的石头迷宫,石山密布,清泉盘亘。柳子然绕过一座又一座石柱,步履散漫,毫无目的,白色衣衫在滴答的水声中沾染了泥泞水渍,转过一座石门,却突然听到有窸窸窣窣踩踏着水泊奔跑的脚步声。柳子然回头,看到一摇一晃的小小青色团子奋力朝自己跑过来,绣花布鞋在水洼中湿哒哒滴着泥珠子。
“小殿下慢一些。”柳子然急急转身,蹲在地上,从一处水洼对面接过小小的身体,一双柔情眼笑成了月牙,温柔低看着面前脸色红扑扑的小人儿。
“不许叫我小殿下,叫我苑儿。”封茗苑义正言辞道。
“好,苑儿,都听苑儿的。”柳子然笑,随手一揽,把封茗苑抱在怀里,放在膝盖上。皱着眉头脱去了封茗苑的脏鞋和湿袜子了,“这儿不比皇宫,气候湿寒,苑儿以后可不能这样乱跑了,若是在这石阵中迷路,找不到出路,可要哭鼻子了。”
“我会找到的。”
“什么?”软糯的声音很轻很小,柳子然没有听清。
“我会找到子然哥哥,子然哥哥会带我出去的。”剪水双瞳在额前细碎黑发下灵动扑闪,柔软双臂撒娇地环住柳子然脖子,圆圆的脑袋直直扎进白色的怀抱里。
柳子然无奈,粲然一笑,伸手揉了揉怀中小人儿的头发,低头凑近打趣道,“那假如有一天你找不到子然哥哥了呢?”
“不要!我会找到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探出脑袋鼓着腮帮争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