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的东西,静阳已经帮你拿到了,姑娘还在这傻站着,不想下去看看吗?”华静阳的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把手里的弓箭放到一边阔步向燕云阁楼下走去,景苑不知这静阳郡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跟随其后。
秃鹫坠在一处林地里,翅羽张合,已没了气息,巨大动静早已吸引了一圈人,秦绝将一同掉下里的男童脑袋上布满血污的头发紧紧拉在手中,放在衣袍下,有些惊讶地看着静阳郡主 ,她怎么会在这儿?
景苑轻轻摇摇头,面色深沉,静阳郡主的突然现身让本来宁静沉寂的燕云阁热闹起来,死去的飞禽,血迹斑斑的草地,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闪开!闪开!什么情况!”一声粗粝的喝吼,守楼侍卫统巡防营长聂长夫跨着大刀冲了进来,在看到华静阳的一瞬间,立时收起冷脸,腆着笑谄媚道,“属下见过静阳郡主,这个时辰郡主怎么会在燕云阁?还有这些是……?”聂长夫瞅了一眼遍布血污的地面和胸口扎着箭的秃鹫,疑惑不解道。
景苑和秦绝面面相觑,秦绝的手悄无声息按上背后大刀,“太后和皇上为本宫赐婚,承蒙先祖庇护,佛祖保佑,得此良缘,静阳自然要亲上燕云阁等第一束佛光,上第一柱香了,适逢看到这孽畜竟然趁着天黑盘旋在阁顶,对塔中龙涎香有所企图,皇家庙宇,怎容得一只凶禽作祟。满园侍卫竟无一人发现,真是荒唐!若不是我今日出现在这儿,将它射杀!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佛香被毁,金光骤灭吗?!聂长夫,你身为燕云阁等巡守统领,如此玩忽职守,该当何罪?!”华静阳峨眉倒蹙,面色铁青,怒问。
聂长夫没有意料到静阳郡主会突然发难,立马胯下脸跪地求饶,“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还不快滚!”华静阳冷喝。
“是是是……”聂长夫弓着腰退走,大手一招,对着看热闹的吼道,“都跟我走!看我回去不削死你们!” 刚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你们两个还愣在那干嘛?!”聂长夫指着装扮成侍卫的景苑和秦绝嚷道。
“此处狼藉一片,不需要留两个人善后吗?!”静阳郡主斜睨聂长夫一眼。
“啊……原是这样,还是公主思虑周全。”聂长夫一拍脑门,喜笑颜开,顺带不忘甩下一句,“你们两个,好好给公主干活啊!”
人走喧嚣散去,空旷的林地上除了死去的的大鸟外,就只有华静阳三人了,静阳郡主斜头一笑,盯着秦绝藏在袍子下的手,道,“人都走了,还不拿出来?”
“郡主想是眼花……”
“天机庄!”华静阳不等秦绝说完,就悠悠报出这三个字。
景苑陡然一怔,秦绝如临大敌般看着静阳郡主,“郡主到底想说什么?”
“二位不必紧张,今天这桩麻烦事可是我帮二位解决的,我既然帮了二位,知道的不知道的,看到的,猜到的,都通通会把它烂在肚子里,只是现在嘛?”华静阳诡异一笑,“我要你们带我去见南门甫翊!”
“北齐规矩,女子婚嫁前半月不得私见夫婿,婚旨颁发,婚期已定,郡主又何必急于这一时?”景苑毕恭毕敬劝说道。
“好啊,你们不带我去,我可就自己上宁王府了。”华静阳拍了拍手,唤来手下,佯装要走。
“郡主怕不是说错了话,要去见我家公子,缘何是到宁王府?”景苑敏锐捕捉到华静阳的话中话,有些紧张。
华静阳停下脚步,慢慢晃到景苑面前,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姑娘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要去的就是宁王府。”
景苑脸色一变,华静阳退后几步,笑意盈盈,“姑娘想好了吗?到底要不要为我引见?”
“郡主请。”景苑恭谨伸手。
华静阳满意地笑了,朝燕云阁外走去,秦绝不知景苑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只能无奈跟随其后。
到达宁王府时,夜色已散,远天翻出一片鱼肚白。
南门甫翊依旧立在窗口,还是景苑走时的模样,未曾挪动半步,季叔急匆匆地敲门进了房间。
“苑儿回来了?”南门甫翊没有回头。
“回来了,可……还带回来个人……”季祥有些吞吐和慌张。
“谁?!”信德林问。
“是……是静阳郡主……”季祥有些担忧地看了南门甫翊一眼。
“静阳郡主来了宁王府?!”信德林大惊失色,大步走到南门甫翊面前,急切道,“我来为公子易容。”
“来不及了。”南门甫翊挡住信德林,淡淡道,他已经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华静阳,怕是要瞒不住了。”
“那该如何是好?”
南门甫翊摇晃着手中浅白玉扇,唇边的笑渐趋浓烈,“一颗棋子罢了,能翻出什么风浪,我本无意让她搅这趟浑水,现如今,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季叔,把郡主带去正厅吧,好生招呼。”
“是。”
南门甫翊未换装易容,素衣玉服,执扇在手,迈出房门。
一进正厅,就见华静阳端着茶杯坐在客座上,高昂着头,姿态傲慢。
“不知静阳郡主光临鄙府,有失远迎。”南门甫翊摇着扇子款款而来,华静阳抬头,见到这般画中男子,有些怔神,但一瞬便收敛起女儿家心思。精神十足地站了起来,走到南门甫翊身边,偏着头打量了一番道。
“宁王哥哥客气,你我可是小时候在一处苗所里读过书的,虽说后来哥哥重病,来往不如从前那般密切了,但到底是情深意重的兄妹,何必拘于这些俗礼?”
“静阳说的是。”南门甫翊一笑。
“只不过,许是妹妹我日久未来哥哥府上了,今日一来,倒觉得这王府不同以往了。”华静阳单手撑着下巴认真思索道。
“哦?哪里不同?我可不像二皇兄、四黄弟那般阔气,动辄就可以扩建整改住处。”
华静阳轻声一笑,又上前了一步,靠近南门甫翊,手缓缓攀附上南门甫翊手中的扇子,“宁王府中景致自然与未变,妹妹我指的是,府中人。”
南门甫翊感到扇子上的力度多了几分,女子的脂粉味又近了几许,俯下头深情款款望着华静阳,柔声道,“愿闻其详。”
华静阳被南门甫翊这突如其来的柔情陡然一惊,心神一荡,结巴着后退几步,背对着南门甫翊,稍稍平稳心情后,端着冷静的样子,看向南门甫翊,“皇宫不喜素色,是以宁王殿下从不会做这样的装扮,殿下体弱,终日不离汤药,是以身上绝不会有如此清洌的花香,而这样的香味,妹妹曾经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宁王哥哥想知道是谁吗?”华静阳毫不避讳地盯着南门甫翊墨黑深眸,想要将眼前人看穿。
南门甫翊却并不将华静阳的挑衅放在心上,浅笑着问她,“郡主今日特意前来就只是与本王探讨府中变化的?”
“自然不是,小妹是来给哥哥送礼的。”华静阳自鸣得意道,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黄色锦囊,在手中扬了扬。眼睛扫了周围一圈道,“殿下此时是否应该屏蔽下人呢?”
“无妨,都是本王亲近之人。”南门甫翊不以为意。
“亲近之人?”华静阳挑眉,而后歪头一笑,看着南门甫翊一字一句道,“到底是宁王殿下亲近之人?还是?灵安谷南门公子,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