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要掺和进去呢?”一律看着小师弟黑色的眸子。在一律的心里,一直是把最小的六师弟一戒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
“一戒,你要去做什么?”张百忍不知道这两个和尚在打什么哑谜。
“一戒是要去救下那个白岳亭,给你在书院找个靠山。那个白岳亭实力倒是不错,在书院的当代弟子当中,应该也是排名前列的了。”一律转头看着张百忍,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行,你不能去,那边太危险了,那么多僵尸,全都硬得砍不动……”张百忍着急地说道,他见识过那些僵尸的硬度,刀剑不能损其分毫,一戒实力再高,也抵不过那么多僵尸,毕竟人力有尽时呀。
“师兄,我主意已定,不要再劝了。”一戒看了眼张百忍,突然笑了一下,“你难道以为我佛门就没有办法对付这种僵尸吗?”
“……”张百忍讪讪地闭上了嘴,心中却万分的感动。
一戒已经朝着前面走了过去,慢慢地绕过了众人,站在了面无血色的白岳亭面前,“接下来交给我,你且去休息一下。”
白岳亭愣愣地看着和尚,他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可能会被源源不绝的僵尸给活活耗死。身后的众人是不会允许他后退的,他只能一直当着开路的那个人,直到耗尽体内的最后一丝浩然正气,然后便会被队伍抛弃。
一戒说完便不再去理会他,转过身背对着白岳亭,独自面对着眼前的数十只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僵尸。
一戒心念一动,他的身后此时竟然出现了一轮佛光,一股磅礴恢弘的气息自他体内传了出来。
只见一戒双手快速地捏着法诀,背后的佛光便缓缓地朝着一戒捏着法诀的双手之间汇聚,一抹金色渐渐地出现在了他的两手之间。
那道金光滴溜溜的转动着,随着和尚不断地将身后佛光注入其中,竟然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化为了一个泛着金光,缓缓转动着的一个“卍”字。
一戒将自己的手印在了“卍”字之上,“卍”字顿时光芒大盛,转动的速度愈发地快了。一戒咬破自己的食指,稍一运力,从伤口处竟然流出了一滴金色的血液。
众人纷纷侧目,紧紧地盯着那滴漂浮在空中的金色血液。炼体之人,在修炼到肉身的极限之时,体内便会催生少量的金色血液,这种金色血液极其稀有,是炼体后一身的精华所在。
众人既惊异于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和尚竟然已经达到了炼体的巅峰,同时对于一戒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浪费自己的精血。要知道主动逼出自己体内精血的话,轻则就此虚弱数月,严重的说不定直接掉落下一个境界,从此给自身的本源留下难以弥补的缺陷。
一律没有阻止,既然小师弟已经做出了选择,便要为此付出代价,自己无法护佑他一辈子。
张百忍虽然不知道这滴金色血液的来历,但是看着一戒明显苍白了下来的脸色,便知道了这滴精血的价值,这是一戒的命啊!
白岳亭在一戒的身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看着那一滴金色的血液,白岳亭便知道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白岳亭不是一个君子,但是他最重信义,虽说不知道一戒如此做的原因。但是既然今天受了一戒如此大恩,不说以命偿还,至少以后可以去为他赴汤蹈火一次。
一戒一挥手,那滴金色的精血靠近了“卍”字,慢慢地融入了进去,“卍”字光芒更盛,刺得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了。
一戒将手撑向了天空,“卍”随着他的动作,一边转动着,一边慢慢地飘到了天上,越飘越高,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住了众人,片刻后覆盖了这整条街道。但是这并没有结束,“卍”还在继续的变大,最后竟然覆盖住了大半个荣镇,夜晚的天空被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般。
一戒的手在颤抖,他快支撑不住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叹了口气,一戒不再将手托举着,而是缓缓地将手压了下来。
张百忍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刻,他只看到一个金色的,巨大的“卍”,从天上落了下来,周围的众人全部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想要去格挡“卍”的冲击。
不过这并不是针对他们的,他们注定感受不到这种恐怖。
“嗷吼~~”……“呜呜~”……
这一刻,周围响起了无数的嘶吼和惨叫声。它们叫得撕心裂肺,没人受得了这种鬼哭狼嚎,纷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远处有两只僵尸,在临死前,他们的獠牙竟然消失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看上去与常人一般无二。
“爹~”小女孩虚弱地喊着身旁的男子,七窍中慢慢地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液。
声旁的男子早已没了气息,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解,临死前他还在想着,自己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什么佛祖会降下如此可怕的灾难?
小女孩喉咙里正在往外冒着鲜血,她渐渐地喊不动了。
弱小的身体上遍布着伤痕,她躺倒在了自己父亲的臂膀下,茫然地看着夜空。记得自己昨晚也是在父亲的怀里睡着的,父亲说母亲化作了星星,正在天上看着她。
可惜的是,今晚没有星星。
小女孩的眼神慢慢地空洞了起来,渐渐失去了神采。她的眼睛直到最后,也没有离开那片夜空。
她今晚也是在自己父亲的怀里入睡,只不过以后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这些都是人!
只要过了今晚,他们便都会恢复人族的样子,继续过着幸福安定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清醒之时,只看到佛光一闪而过,自己的身体就变得千疮百孔。他们最后的感觉是痛入骨髓,之后便寸寸解体,化作了飞灰。
一戒脱力了,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他艰难地抬起了手,双手合十,朝着前方缓缓地叩拜了下去,将自己的头死死地抵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一戒跪在地上,眼中竟然缓缓地流出了一行血泪,他嘴唇轻轻地开合,断断续续的念着一段经文,“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
荣镇百米的地下,有一具棺椁,里面躺着一个浑身充满了黑气的人,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此时,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该死的秃驴,竟然毁了我五百年的心血,我若是能够脱离这里,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尸体怒吼着,愤怒到了极致。
为了不被外界发现,他花了五百多年,潜移默化地将尸气渗入了每一个荣镇上的人体内,从此荣镇上的人世世代代都成为了自己的尸傀。
本来今晚只要将这一镇之人全部献祭,使此地怨魂聚集,尸气弥天,自己就能暂时避开大禹鼎的气机封锁,从而逃出去。可是现在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他岂能不怒!
“后卿都死了数万年了,我不过是他一缕尸气所化,经历数千年才生出了灵智,你为何死盯着我不放啊?”尸体看着头顶的棺盖,喃喃道。
“为了封印我,竟然砍了棵蟠桃树做棺椁,我真是服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