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没有云朵,只是在极高处孤零零地悬着一轮刺目的太阳。
远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茂盛的林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似乎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一般。
然而,在这无际无边的蓝天之下却没有配上荡漾着的碧波,这着实是有些煞风景的。
入眼处,只见一条黄色的巨龙裹挟着潮湿的空气从河床里奔腾而过,声势浩大,气势磅礴。
虽然这黄浊的大河与上方湛蓝的天空风格迥异,却也蕴有一番浩大的气韵,滔天的声响传入耳朵,令人热血沸腾,不得不感叹天地造化的神奇。
面前的这一整条大河上下都呈现出比土黄色略微深沉的颜色,大河的河水似乎像是夹杂布满了泥沙,浑浊无比。
但如果有人将黄浊的河水倒入锅中,静静的等待,就会发现锅里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泥沙的沉淀。
甚至在将锅内的河水烧干后,也不会留下任何一粒沙子,仿佛河水本身就是黄浊的,不存在任何杂质。
大河两边长满了野花野草,但似乎是因为经常被大河里溅出的黄浊河水浇灌的缘故,所有的野草和野花都呈现出了一种类似土黄的颜色,看上去很是诡异。
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那些不起眼的土黄色野花下竟然结满了各色鲜艳的果子,看上去诱惑至极,让人忍不住想去摘下一颗来,尝尝它的滋味。
透过黄浊的河水,寻常人根本无法一眼望到河床的底部,自然也不会知道河里到底有些什么。
在这种不知深浅的情况下,就连此处村子里惯吃渔家饭,一辈子靠打渔为生,经验丰富的最擅水的老渔夫,也不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贸然下河。
这条大河虽说非常广阔,但是其中的鱼虾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也有的渔民偏不信邪,故意在大河上布网,划着船在大河上来回游荡,想要将河中大鱼赶到一个地方,好来个大丰收。
结果最后,一天下来,渔民们却发现网中不过才网住了三两条杂鱼,个头小不说,肉质还很差,像是根本煮不烂,家里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吃。
不过据说,附近有个渔夫曾经在大河中捕捞到过一条大鱼,但是自那之后,渔夫所在的整个村子便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茶馆有说书的,特意将其编成了一个故事,真假难辨,不过听起来倒是有板有眼的,说书人每天就靠这些故事吸引顾客,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话说,那条鱼的个头硕大无比,光一个鱼头就足有脸盆那么大,鱼身足足有一米多长,全身覆盖着鳞片,鳞片上依稀还能看出一个个复杂的符号。
渔夫死死地拽着渔网,紧紧地咬着牙,双臂上青筋暴露,用尽全力,最后才将那条鱼给扯上岸。
回到村子里,插上草标,明码标价,渔夫的吆喝声引来了村上的老老少少。
在这个不大的渔村,男人们白天都会在外打渔,只留下老弱妇孺,打理着这个村子。
大鱼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就算离开了水,直接被扔在村子里最大的空地上,依旧活力不减,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在周围围观着的村民身上不断扫视,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的模样都记住,一边还不停的蹦哒着,吓得周围的村民不敢靠近。
大鱼浑身覆满了黄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属的光芒,使其看起来就像一个披坚执锐的士兵一般。
有胆子大的小孩趁家里大人不注意,偷偷地跑到大鱼身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奇怪大鱼,伸出手似乎还想摸摸大鱼的鳞片。
孩子的母亲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一脸的惊恐,不顾自己内心对大鱼的畏惧,嘴里大叫着就冲了过去,冲到大鱼身边,抱起孩子就跑回了人群中。
“你这倒霉孩子,那鱼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刚才还为孩子豁出性命,母爱爆棚的中年妇女,此刻揪着那小孩的耳朵,尖声地呵责着。
小孩丝毫不敢反抗来自母亲的关爱,一脸委屈地低着头,嘴里却低声地嘀咕着,“明明娘才是最可怕的......”
“你小子又在嘀咕些什么呢?赶紧帮老娘回去晒鱼去,等你那死鬼老爹回来,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说说你!”
拽着小孩的胳膊,中年女人拖着他往家走,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老子儿子一个样,烂泥扶不上墙,老娘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你爹这个没用的男人啊......”
围观的众人看着中年女人回去,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老李家的母老虎,那可不是说笑的。
想当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李三娶了个恶婆娘,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家伙赶紧回去吧...”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渔村的村长姗姗来迟,一到这儿,就指挥着三四个壮汉将大鱼周围拦了起来,一边还在挥手驱散着人群。
村民们可不敢违逆村长大人的话,大家伙顿时作鸟兽散,不一会儿空地上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村长,你让村子里的人都走了,我这鱼可怎么卖啊?”渔夫眼睁睁地看着村民离开,自己辛辛苦苦捕到的鱼也被几个身形彪悍的人给围了起来,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这鱼,我买了,钱拿着,不用找了。”
随手丢下钱,村长看都不看渔夫一眼,招呼了身后的壮汉们一声,大跨步就离开了。
五大三粗的几个壮汉看到村长走了,不敢怠慢,赶紧抓起地上挣扎着的大鱼,快步流星地追了上去,经过渔夫身旁时,还“嘿嘿”的笑了几声。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渔夫欲哭无泪,他捡起地上扔下的一枚铜板,心中悲愤不已。
紧紧地将那一枚铜板攥在手里,渔夫死死地咬着牙,直到嘴里流下了一注鲜血,他忽然就这么松开了手,任由那一枚铜板掉落到了地上,随后便慢慢地滚远了。
渔夫不再去看那一枚铜板,他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自此便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在这里,村长似乎也成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村长他爹就是上一任的老村长,一当就是五十多年,近几年年纪大了,才退下来,将村长之位传给他的儿子。他们两个牢牢地把握着这里每一个村民的生命和利益。
老村长人老成精,见多识广,虽然年纪很大了,但眼神却丝毫不比年轻人差,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大鱼鳞片上那一道道奇怪而又诡异的纹路。
“拿近些,让我瞧瞧。”老村长久居高位,说话自是有一番气势的。
两个壮汉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吃力地托举着大鱼,递到了老村长面前。
“不要乱晃啊,晃得我都看不清了...”老村长语气低沉,颤巍巍地说道。
“是是是...”两个壮汉托举着数百斤的大鱼,本就十分勉强,更何况大鱼还在微微的挣扎。
两人用手使劲地钳着大鱼,方才没有让它掉下来,如今早就累得不行了,此时听到老村长的话,吓得额角都冒出了冷汗,赶紧回答道。
“儿啊,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幸去过济阳一次。记得那时我跟着当时的村长,也就是你的祖父去纳赋,远远的看到了济阳县县尊大人的车驾。那驾马车周围跟满了随从的仆人,个个身手矫健,可比眼前这几个夯货中用多了。”
“父亲,不知您是什么意思?”村长闻言,眼神不变,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村长。
老村长没有说话,嘴角微微扬起,忽然缓缓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臂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来几个人,把他俩拉下去!”村长转身朝着门外喊道,随后又加了一句,“胳膊留着没用了,剁了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