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容景阳噎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神色自若的看着这个迎面走来的身影。
周尘浥脸上洋着笑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三人跟前。
止步后,又不矜不伐的朝着帛岚和由镜点了下头。
周尘浥一出现,由镜不禁收回了手里的短刃,他略微思索了一番,想起方才在庆和殿见过此人。
依此人在庆和殿所坐的席位,和穿着打扮上,不难猜出此人在阠国的地位有多尊贵。
他识趣的随帛岚回敬了一礼。
待帛岚和由镜二人回了礼,周尘浥侧过了身子,同柯容景阳眨了下眼睛。
合上手里的折扇,仰着嘴角俯了俯上身,恭敬的道了声:“三殿下”
三...三殿下???
帛岚下巴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柯容景阳,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慌张。
由镜诧异的端量着眼前这个人,全然没想到他竟会是阠国的皇子。
以周尘浥的身份地位,依着礼数是不必同柯容景阳行礼的,方才这一拜委实有些折煞他了。
其他三位封王都是阠国开国以来才加以封号的,可周尘浥不同,他连继两朝的北川王,位置坐的比皇位都稳,以他如今的势力连当今圣上也不得不敬他三分,更何况是皇子。
柯容景阳手指一颤,吞了口口水,虽已领会了周尘浥的意思,还是有些不自在。
才正身准备回拜,就被周尘浥扶住了,他愕然的抬起了眉眼,楞楞地注视着身前的人,没说话。
周尘浥放下手,十分客气的朝着帛岚说道:“本王与三殿下有要事相商,若帛岚公主不介意,人,本王就先带走了。”
好半晌。
见帛岚没反应,由镜轻悄的凑到她耳旁小声嘀咕了几个字。
这时帛岚才收回了眼底的惊异,吞吐道:“北川王请便。”
周尘浥淡淡一笑,轻唤了声“景阳”便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背手离开了。
柯容景阳依旧没说话,只是乖乖的跟在周尘浥的身后,路过帛岚身旁时神情有些奇怪。
看着二人离开,帛岚攥紧了手心,十分严肃的转身看向了由镜。
她厉声道:“你从未来过阠国,何时见过他?”
若是曲岩赫与柯容景阳见过面,她到不觉得怪异,毕竟在御阳城等待其余车马汇合时,他一直跟在她身边。
可之前由镜从未来过阠国,这次也不过是跟着后半队车马赶来汇合的,何时见过柯容景阳?
由镜垂眸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如实交代了。
“臣担心公主安慰,便赶在队伍前面,提早一日去了御阳城。”
帛岚神色缓和了几分,心想着柯容景阳那句“为了救你”,又问道:“那你是在何时何地与他见过面?”
由镜摸索着腰间的刀柄,细细回想了一番。
“那日,臣入城时已是傍晚,依着曲统帅信中所写的地址寻了许久,在途径西平王府时,曾遇见一伙人像是在商讨着什么,许是因为这打小养成的警惕性,便多瞧了一眼,巧见其中一个身穿暗蓝色绣袍,头戴银色发冠的男子。”
由镜顿了顿,抬眼有些不解的看了下帛岚。
“之后...”
暗蓝色绣袍,银色发冠?
帛岚恍然想起了那日对自己无礼之人的穿着,她半抿着唇,急切道:“之后什么?”
“走到距客栈数十米处时,我看见十余个黑衣人潜了进去,还有之前在西平王府前看见的那个衣着特殊的男子,我进去以后,客栈内外的人都被下了迷药,随后听听见了你的声音,我刚想进去那人便跑了出来。届时见曲统帅赶回了客栈,我就追了过去,交手以后才发现,之前两次所见的那个人,虽衣着打扮和体型与最后所见之人相差无几,可面容并非同一人。”
帛岚凝神揣摩着由镜的话,良久。
她试探性的问道:“所以最后从我的房间跑掉并且与你交手的那个人,是方才所见的三殿下,之前你所遇见的并不是他?”
由镜诚恳的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如果说客栈里的人都被下了迷药,那么她五迷三道的进错房间也不无可能。
帛岚抬手摩挲着颈上的花铃,铃铛里的干花是西域独有的清神絮。
之所以叫清神絮,是因为此花有净化心神的作用,致幻致迷的药物在此花的影响下,用不了多久便会失去药力。
如此一来,帛岚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昏死过去,而是逐渐清醒过来。
依由镜所言,她细想了一番。
若西平王府前所出现的那个人和先前进了客栈的都不是他,而他又是阠国的三殿下,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人刻意打扮成他的模样。
迷药,黑衣人,相同装扮的男人,西平王府。
难道,真的冤枉他了?
帛岚清了清嗓子,眸子一颤垂下了头。
由镜见她神色不太寻常,急忙关心道:“公主,莫不是他把你...”
“想什么呢!没有!我...我不小心磕到头才喊的...你你你别问了!”
说罢,帛岚便推开由镜,跑开了。
被帛岚急声打断后,由镜也没再问什么,可心底里还是十分好奇两人的关系。看着远处的帛岚,他唉声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此刻
周尘浥脸上依旧透着那柔的让人心痒的笑容。
他缓步走在前头不语,柯容景阳乖巧的跟在后头,不敢快也再慢不下去多少,也没说话。
难得见他如此清净话少。
周尘浥紧握了握拿着折扇的手,漫不经心道:“你同这帛岚公主有过节?”
柯容景阳一愣,低声喃了一句:“啊,细小琐事罢了。”
周尘浥合上折扇,止步转身轻轻敲了下柯容景阳的肩头,笑道:“细小琐事,人家护卫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
柯容景阳吞了吞口水,笑着打岔道:“嗐,不提这茬了,话说王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望了望四周,又疑惑道:“怎么不见裂风啊……”
见他不愿说起,周尘浥笑着摇了摇头,收回手里的折扇,没再多问。
“自从出了庆和殿,你二哥就没影儿了。”他回身继续朝前走着:“本王寻思着去禾风殿找找看,哪成想瞧见你们这一出,你说你好歹是个皇子,在宫里还能让外人欺负?”
柯容景阳乖乖的小步跟在周尘浥身后,小声嘟囔道:“那是他们两个不知道我的身份,要是知道才不敢如此放肆呢……”
周尘浥无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走到禾风殿这一路都很是安静。
殿内
柯容华沉慵懒的伏在书案上,漫不经心的摸索着手里得玉钗,嘴角旁的淡红色唇印甚是扎眼。
二人依次进了正殿,瞧见他不禁一愣。
“咳”周尘浥顿了顿,走过去轻咳了一声,也不知柯容华沉在想什么竟如此入神,似笑非笑的杵在那里,全然没有发觉身旁的人。
柯容景阳探头望了望柯容华沉的脸颊,傻笑着叫道:“二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是啊,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周尘浥笑着收起了折扇,拂袖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闻声,柯容华沉眸子一晃,依旧伏在那里,盯着手里的玉簪,柔声道:“没想什么。”
周尘浥挑着眉眼“哦?”了一声。
好半晌,柯容华沉才正了正身子,将簪子塞进衣袖里,抬头时恰巧撞上了两处奇奇怪怪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们两个...看我做什么...”
柯容景阳抬手摸了摸脸颊,阴阳怪气的哼了两声,不停的给柯容华沉使眼色。
“是不是皮痒了?”
柯容华沉白了他一眼。
“我看是你皮痒了!”周尘浥敲了敲桌子,板着脸呵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嫵...咳!姜姑娘的事?!”
“我?”柯容华沉顿时一懵,指着自己纳闷儿道。
“难不成这儿还有其他人?”周尘浥黑着脸道。
柯容景阳望了望四周,心想着应该是姜栈月回来过,不然以柯容华沉的性子,自己迟迟未将她寻回来,怎么会如此安稳的坐在这里发呆?
“二哥,是二嫂回来过吗?”他小声问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朝着柯容华沉扬了扬下巴。
柯容华沉眨着眼睛,蹙眉摸了摸脸,见指尖多了处淡红色,他才猛然想起方才在偏殿发生的事。
约莫半个时辰以前。
偏殿内
“柯容华沉!你又耍流氓!”
姜栈月推搡着柯容华沉的胸膛,一阵乱扑腾。
“她没伤到你吧?”
柯容华沉将她乱动的手按住,动作与声音都十分温柔。
姜栈月侧过头去,没在乱动,眉眼间透着几分不耐烦。
她随声回道:“殿下看错了吧,明明是我推了袁小姐。”
“夫人可是生气了?”
“没有,撒开我。”姜栈月冷道。
“不撒,夫人能怎样?”柯容华沉看着姜栈月笑道。
姜栈月挣了挣头顶被按住的腕子,虽然柯容华沉没用什么力气,但还是挣不开,她半眯着眸子吵道:“酉时我还要去乐坊!你快松开我!”
“酉时还早着呢夫人。”柯容华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你你你,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可真生气了啊!”
柯容华沉浅浅一笑,道:“夫人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姜栈月白了他一眼,心想:王八蛋,变着法子占我便宜不是?
“罢了,那夫人就陪我小憩一会儿吧。”
说罢,柯容华沉侧头枕在了姜栈月的肩上,安静的闭了眼。
姜栈月肩膀一沉,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侧过了头。
“我..”
她话还没说出口,瞬间唇上迎来了一丝温热,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亲在了柯容华沉的脸颊上,离着嘴角只差那么一寸。
柯容华沉嘴角一扬,约莫过了两三秒,便睁开眼起身坐了起来,而后心满意足的感慨道:“唉,夫人还真是心口不一啊。”
姜栈月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抄起床上那个不小心滑落的面具,瞪了一眼柯容华沉后就跑出了偏殿,嘴里还吵吵着:“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夫人不用午膳了么?”柯容华沉笑着喊道。
“不吃!!!”
听着这个渐行渐远的声音,柯容华沉挑了下眉倚着床榻,环起了手臂。低头片刻瞧见了榻上的玉簪,便拿了起来。
才追到殿门口,张望了一番没瞧见人,便坐到了书案旁。
回想到这里。
柯容华沉顿了顿,回道“嗯,方才走的。”
“那你这脸是?”周尘浥一脸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