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第一人称这里,你能否感觉到我的痛苦与绝望。
宋磊
我想杀了他!
我坐在床上捂着脑袋。
我已经很少梦到他了,自从他死后。
如今,他又出来了。如野兽般,迅猛地撕扯着我残存的意识。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什么都好!我要杀了谁?!我一定要撕了他!要一刀一刀……
意识渐渐沉沦……我做着什么……
“宋磊!宋磊!”
耳边呜呜的,我本能的转过头,是什么?
“啪!”
我感觉到我的头是歪的,脸上一大片火辣辣的,我转过头,发现林皖站在旁边蜷缩着,青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上面满是泪痕、惊恐与担忧,我张开嘴,想问她怎么了,声音是许久未用的沙哑:“怎么了,你怎么哭了?你做噩梦了?”
林皖抓着手腕,抹着泪,哭的难看极了,她还没回答就扑向我,抱着我大哭起来,泪水沙的我直咧嘴。
林皖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嘶--”我吸了一口冷气,躲避着,脸上又辣又疼,林皖拿着药和棉棒,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
我看着难受,小声的嘟囔着,嘴轻轻一扯,满牙帮都是肿涩的感觉,连着脸都疼:“你是对的……”
林皖更难受了。
林皖说,我的眼睛是红的,整张脸都显得异常狰狞,像要吃人的样子。
我大概想到了是什么样子。
今天赵晗找我,我没敢接,我需要静养,林皖帮我接了。
“来,往这边点儿,我帮你吹吹。”
多幼稚!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整个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赵晗就在边上轻轻吹着。
好像真是风起了作用,脸并没有原先那么疼了。我闭着眼睛,尽量不去想今天早上的样子。我见过那个样子。
我给医生打了电话,她让我近期去一趟,最好今天去。我对照着镜子,看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勇气出去。这力气,真够大的。
林皖不在,赵晗也出去了,我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了。我闭上眼睛,心嗵嗵地跳着,猩红的、癫狂的、狰狞的。我喘息着,睁开眼睛。
那是我。
我蜷缩着,抱住自己。我真的想好好的活着。
“哎?你要上哪?”林皖推开门,看着我,手里拎着一大袋的东西。
我望了望她后面:“赵晗呢?”
“哦,”她将袋子放在桌子上,立在旁边,“他说你现在适合吃清淡的,帮你去排队买粥了,我就先回来了。”
“哦。”我应着,撑开口罩,带上,然后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等他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吧,我出去,就不吃了。”
“你要去哪?”
我放下手,将它揣在兜里:“我去,见一个朋友。”
“你到底去哪?”
我看着她。
“我去见心理医生。”
“那我陪你一起去。”林皖拿起钥匙揣在兜里,打开门,我站在这里没有动,她转过头,“怎么了?”
“我想自己去。”
林皖顿了一下,慢慢关上门:“真的可以吗?”
“嗯。”
“其实我可以……”
“我不想让你去,”我抬起头,“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去,不是讨厌你,就是!”我看着她,“我不想让你们看见我的那个样子。”
林皖看着我,我站在这里,感觉口罩里面起了霜。
“那你,快去快回。”她说。
我出了门。
心里忐忑地跳着,我很难过。
这个诊所还是和原来一样,还是那么阴暗。我坐在外面等待着。
里面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双人,男生紧紧地搂着女生 ,李医生看见了我,对我点了一下头,我继续等待着。
送走了他们,李医生走了过来:“脸怎么了?还带个口罩。“
“被人打了。”我说。
“犯事儿了?”
“我看起来很像那种挑事儿的人吗?”
“像。”李医生笑着,我附和着,脸太疼。
“姐,刚才那人看起来不大呀。”
“现在人啊,”李医生说,“压力太大。”
“嗯。”我颇为了解地点着头。
“走吧,进屋吧,顺便把口罩摘了吧 ,这里挺热的。”李医生站起来,“你不会想一直在这儿和我聊吧?”
“呵呵,”我站起来,眼睛往里瞧着,“是有点这个意思。”
“我这里面可和原先不一样了,进来看看吧。”她在门口招呼着,我抵触着走了进去。
室内依旧整洁,依旧有一种一板一眼办公式的感觉。李医生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坐在她的旁边。
“我这儿变得怎么样?”
我摘下口罩,回答她:“大气。”
“呀!你这脸,”她惊呼,皱着眉,“谁打的?”
“呵呵,”我尽量不牵嘴角,“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她已经了然。
“李医生,”她看着我,“我想进行彻底治疗。”
她很诧异。
我坐在椅子上,不是太想回去。远处的人们走走停停,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李医生说,首先,我要学会面对。
我抬头望着天:可是我要怎么面对?
耳边,过路的行人依旧踩着不轻不重的鞋底,青石砖踏、踏的敲着,座椅传来“嘎吱”一声,我看着在旁边坐下的他,他对着我自言自语:“诶呀,椅子好像太老旧了,一坐下就开始嘎吱嘎吱的响,今天天气好像也不错,但是应该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在外坐着看风景,这里有风,也不太适合伤口的恢复,不过,你是看我看的入神了,还是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我?”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吧,”他站起来,逆光站在我的对面,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看他,他笑着对我伸出手,一字一句的看着我说,“我来领你回家。”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我慢慢地伸出手,搭在上面。他的手很大,放在上面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轻轻地抓住,他反握住我的手,很踏实,他说:“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
在某个时刻,你有没有那种突然间很想哭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东西突然从下顶了你一下,然后你就哭了。
我哭了,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眼泪,堆积在眼角,然后沉沉的划过脸颊,往下坠去。
我相信他,那是一种强烈的信念,无名的追随着。
那个时候,我溃不成军。
我讨厌我自己。
李医生说,要我去面对,对我而言,面对相当于回忆,相当于记起我努力想去忘记的所有的不堪。
当我沉入水中,蔓延过身体,一点点没入脖颈,淹入水中,那种窒息感,不及我心中恐惧的万分之一。
我真的讨厌我自己!
我奋力地搓着,我努力想要洗去我身上所有的不堪,洗不净的感觉,身体里面都是脏的!那种粘稠的流动感,像虫子一样在身体里蠕动着!让我感到恶心!
所有的东西!我都讨厌!
可是,谁来救救我……
我捂着眼睛,泪水透过指缝,灼烧着皮肤,滴入水中,一点点晕染开来,腐蚀着早已玷染的水质。
昏黄的灯光,打在墙壁上,犹如落日的残阳,射进屋内的一角,几缕的残丝,丝毫撑不起原本的光明,斑驳的墙壁,老旧的床木,还有,不成样子的丝缕衣片……
我咬着唇,嗓子咕嘟着低吼着,我紧紧地抱住自己,哪里都是抑制不住的麻木。
“吱嘎——”
我控制着,紧紧紧紧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看向那里,男人端着盆淫笑着。
“要洗白白喽~”
“不要!!”
我要跑!手臂胡乱地拍着墙壁,我要跑出去!那里是门!
哪里都不疼,我要出去了。
男人邪笑着,头发猛的往后一扯,额头撞在墙上,一下、两下……胳膊被扦着,身体撞在盆壁上,身影欺压着过来,伸出手,身体忽然哪里都变得疼起来。
“我不要!!不要!!”
我喊着,铁质般的指棍到处游走着,硌着一块一块……
“诶?又痒了?”阴笑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深深的压着我。
“那试试这个吧?!”
我瞳孔一收一收的,我听到自己嘶喊的声音。他勾着手指,一下一下弯曲着……
“我求求你,不要……”我低求着……
邪笑的声音在上方不住传来,我摇头,泪水丝毫没有改变流下的方向,下方撕扯着……
我挣扎着,哪里都是红的……
坚硬的物体顶着,我放弃了挣扎。
“艹!太小!”
“王建强!你tm去死!”
我抱着头,林皖使劲地敲着门。
“宋磊!宋磊!”
门锁啪啪的响着。
我使劲地摁着头,嗓子呜呜的哽咽着:我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