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赵医生！赵医生！产妇大出血！”

“快！准备血袋进行紧急救治！”

手术室外，一家人焦急等待着，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紧张、焦虑，让人看着就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

所有人站了起来，护士连口气也不喘，快速的陈述了里面的大致情况：

“产妇大出血，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想好了赶紧在上面签字，孕妇等不了！”

旁边满头白发的老人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这怎么办？赶紧保大人啊！”

产妇的丈夫慌张着，满脸都是汗，密密麻麻的，他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嘴里不停说着：“一定要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他的手颤抖着，在同意书上快速的签上了字，递了过去，同意书上，他的字迹凌乱且颤抖着。

护士将同意书拿了起来。

赵晗在手术台上做着手术，额头上不停出着汗，旁边的助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手术刀在手下不容一丝丝的松懈，他紧绷着神经，一下又一下。

手套上全是鲜血，里面的鲜血还不停地冒着，赵晗的心里忽然有一点点的慌。

“赵医生！保大人！已经取得签字了！”

赵晗听到答案，更加快速的做着手术，旁边的助手的衣角一紧，她低头看去，孕妇的手紧紧地抓着她，嘴里还在不停虚弱的说着什么。她低下头，认真的听着。

“保孩子，保孩子……”

助手艰难的摇了摇头，告知实情：“手术同意书上已经取得了您家人的签字，是保大人，我们不能擅自改变，否则谁都承担不起。”

孕妇抓得更紧了，脸上流着泪：“保孩子，保孩子……”

助手摇着头更坚决的否决了，她的脸上很痛苦 ，她直起身擦着赵晗额头上的汗，赵晗还在紧张的做着手术，她声音很小，却很不容忽视，她对他说：“赵医生，我们要尽全力的保大人！”

赵晗紧盯着手下的手术刀，

“噗！”更多的血喷了出来。

“赵医生！血压急剧下降！九十！八十六！……”

“快速输血输液，增加血容量。”

赵晗尽量保持者镇定，他的额头上冒着更多的汗珠，孕妇的脸苍白着，旁边助理的脸也逐渐变得苍白。

孕妇无力地举起胳膊，又无力地垂下，她的脸上湿湿的，分不清是泪是汗，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助理靠近耳朵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她慢慢弓起身子，认真的看着，脸上的表情快哭了，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保孩子。”

赵晗的手继续做着，身体变的更僵了，仪器的声音逐渐变大，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助理看着孕妇又看着赵晗，她轻轻地问了一句：“大人，是不是，保不住了。”

手术室里安静了，她说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掉在了地上：“叮！”

赵晗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复，他慢慢地回答了一句，感觉无比沉重：“是。”

所有人都安静了。

孕妇还在喘息着，却一阵不如一阵，赵晗依旧抢救着，手下连停也不敢停。

助手小声的说了一句，声音里面是隐忍着的情绪：“大人保不住了，我们可以抢救一下孩子吗？”

赵晗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更加快速的进行着手术，助手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孕妇，她已经没有力气在说着什么了，嘴巴却还在尽力的张着，她低着头，尽力的忍着。

赵晗也在尽力的忍着，他手下改了方向，对助手说：“帮我，我要救孩子！”

助理睁大着眼睛，旁边的一位帮忙的护士说：“赵医生，你这样，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赵晗低着头，对助理说着：“还不快帮我！”

助理连忙跟了上去，递着手术用具。

赵晗感觉口罩已经湿透了，他尽量平稳着声音说：“这场手术，我负全责。”

旁边的人呆立着，助理大声喊了一句：“还不赶紧动手！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都是命！”

旁边的医护人员连忙更加快速的动手，配合着赵晗做着手术。

手术室外，红灯还在亮着，一家人焦急的等待着，坐立不宁，产妇的丈夫双手握着拳，在胸前祈祷着，一双眼睛都快弯出泪来，满头白发的母亲不停说着，仿佛在安慰别人，也仿佛在安慰自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每个人的神情都焦灼着，揣测不安。

一场手术，做了将近三个小时。

赵晗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口的家属快速的围了过去，满眼期待的看着，眼眸深处，潜藏着恐惧，准备蓄势待发。

赵晗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惫神情，他对家属摇了摇头，声音无力而胆怯：“我们，尽力了。”

满头白发的老母瞬间坐下了，眼睛里是难以置信，她一双昏黄的眼睛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我的女儿，真的，真的……”

赵晗垂着头，强打着精神，他说：“孕妇的子宫壁过薄，我们尽力的抢救，最终，抢救无效，我们尽力了，对不起……”

男人嚎叫着，他接受不了：“你们尽力就行了吗？！对不起就管用了吗？！”

男人抓着头发蹲在地上，眼泪一下一下砸在地上。

“哇……”

一个孩子的哭声隐约的从里面传来，老母亲睁着眼睛，泪水还挂在里面，她仔细的倾听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助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老母亲连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她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婴儿发紫的小脸，想摸又不敢碰，她小心地询问着：“这，这是……”

助理礼貌的回答着，一张脸上，似哭又笑：“这是里面的母亲拼命保下的，您的外孙子。”

助理慢慢地交给了她，老母亲小心地抱了过来，那名男人慢慢站了起来，小心地靠近着，老母亲抱着怀里的孩子，紧紧地，小声的哭了起来，嘴里喜悦又夹杂着痛苦：“我的孩子啊，孩子啊……”

助理抽了一下鼻子，别过头去。

那名男子走向前来，小心地看着，脸上泪流成河。

助理抽着鼻子，脸上勉强地挂着微笑，在旁提醒着：“婴儿还很虚弱，我需要将他放到保温箱里，请交给我吧。”

老母亲递了过去，用手摸着眼泪。

助理走了过来，眼神鼓励着站在旁边的赵晗，示意着，两人一起向保温室走去。

隔着窗户，一家人看着，仿佛那里就是希望。

赵晗和助理站在里面，赵晗检查着，助理在旁边看着孩子，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对他说：“赵医生，你的选择是对的。”

赵晗摘下听筒，转过身留下一句：“你的选择也是对的。”

助理笑着，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门外，认真的关上门，以防细菌感染，在窗外看着的三个人突然走到他们的面前跪了下来，赵晗、助理心惊，连忙上去扶他们，他们不起，老母亲抹着泪，老父亲憔悴着神色，一滴一滴的落着泪，那名父亲，七尺汉子，跪在地上，垂着头。

助理、赵晗依旧使劲的搀扶着，助理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母亲被赵晗扶了起来，赵晗又赶紧去去扶旁边的老父亲，老母亲佝偻着背握住赵晗的手，赵晗顿住，看着她，她流着泪，言语恳切：“赵大夫，我们，真的谢谢你！”

老父亲也哭着，助理连忙把他扯了起来，赵晗无措的僵着身体，回了一句：“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们流着泪，男人依旧跪在地上，助理、赵晗连忙去扶他，拼着力气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助理对老母亲说：“你赶紧让他起来吧，我们，真的受不起！”

老母亲流着泪摇着头，一旁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赵晗感受着，干脆停在了那里，他低着头看着那名汉子，说：“你想知道你的妻子都说了什么吗？”

男人身体一颤，继续跪着，赵晗接着说：“想知道，你就站起来！”

男人慢慢地站了起来，赵晗看着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的情绪不行，等你认为你的情绪可以了，去办公室找我，我讲给你听。”

汉子垂着头，赵晗对两名老人恭敬的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远处，小哲走了过来，走到了赵晗的身边，对他们小声的告知着：“院长找你们。”

助理的心里“轰”的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晗停在原地，将脖颈上的听诊器拿了下来，迈开大步向前走着，助理跟在后面。

那名汉子迈开腿刚要追过去，就看见两位医生急促地向前走去，他们的白色衣角顺着动作，慢慢抖动着。

小哲经过他们的身边，对他们礼貌的微笑着，然后走了过去。

两名老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更加迷惑，他们转过头，透过玻璃窗户，看着里面的婴儿，嘴唇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一张脸上，瞬间多出了光泽。

汉子转过身，趴在玻璃上，认真的看着，里面的婴儿安静地熟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