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转悠得口渴,她知道五层十二年级专属的讨论沙龙里有咖啡机,想去喝一杯,或许,等她磨蹭一会儿时间再下来,威廉就出现了呢。
推开厚重的红橡木大门,迈步进来,屋子里极暗,只有一扇长窗前丝绒帘幕半开,日光从窄窄的玻璃中照射进来,一个神情颓然的“哦?下面的游戏,你们打算怎么玩?”白馨蕊按兵不动,难道这就是艾米曾经提到过的附加值吗?
“你觉得,在我们这样一个美好和谐的校园里,一个悲催的单亲家庭出身的问题少女,由于心理上的疾病拒绝学生会主席的故事,是会赚取更多眼泪呢?还是更多话题?”
维姬“噗”地笑出声来,她听得出,自从和高年级一起上大学程度的ap英语文学与写作课之后,阿曼达的修词变得极为雅致,不过,其中的杀伤力确实也不容小觑。
“说说细节吧。”白馨蕊开始欣赏阿曼达了,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学姐不是浪得虚名,着实还是有些才干的。
“信息越少,越有利于我们发挥自己的想象,不是吗?自古以来,单亲家庭都和伦理爱情大剧息息相关……不是未婚先孕,就是私生子,要不就是年轻女子做为第三者攀附权贵,被扫地出门的故事。”
阿曼达继续在炫耀她在ap语言文学课上修炼的漂亮词藻,“你想要什么版本,尽管说,是丧尽天良遭人唾弃的千古罪人,还是赚取廉价眼泪的苦情戏码,抑或是疑窦丛生的悬疑大剧,我这里都能提供最完美漂亮的脚本……就算这些故事有些老掉牙,但是,不妨碍我们释放出去混淆视听。咱们学校的那些天才,想象力何等丰富,有了这些基础和雏形打底,他们肯定会不负众望地发展、推测、编造出无数个更狗血的故事来,到时候,当事人……”
阿曼达已经进入走火入魔的癫狂状态,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绝妙构想,和实施方案。
优雅的黑白相间钟形帽侧面的白山茶花花蕊在风中轻颤,栩栩如生地绽放在白馨蕊艳丽的颊边,衬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和俏丽眉眼,那竟是一个掩饰不住的笑。
她用噙满泪花的眼睛看着威廉,紧咬嘴唇就是不说话,在眼泪簌簌滑落之前,将脸埋入掌心里,隐忍地低泣着。
“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相信我,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对方越是不说话,威廉越想问个究竟。
片刻之后,小蕊才抽抽嗒嗒地抬起头,晶莹的泪珠在一双明澈的眸子里闪动。
威廉觉得,面前的女孩正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和防备,不由得躬下身体,故意降低了一些海拔,以便和她平视。
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威廉觉得这个女孩很坚强,宁愿一个人伤心,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曾经对她的成见,正像积雪般在他心里一点点融化,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柔疼惜。
小蕊擦着不断滴落的眼泪,嘴角扯动了两下,哽咽开口:“凯文……他……移情别恋了……我撞见他和米亚在黑盒子排练厅里……亲热……”
凯文追求来自中国的八年级小学妹,曾一度在学校里闹得满城风雨,威廉当然也听到过一些风声。
听了白馨蕊的话,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凯文沾花惹草的老毛病又犯了,刚把斯黛拉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追到手,竟然不懂得珍惜。
“他这么做太卑劣了!”威廉愤然拍案。
小蕊抽噎得更厉害了:“我以前也没交过男朋友……答应凯文……有一半是家庭的原因……本以为……爱情都是美好纯洁的……现在……现在……”
说到这里,小蕊泣不成声。
看着以泪洗面的小学妹,威廉像大哥哥一样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嘴里这么说,威廉心里却想起自己的境遇。一腔热血的他,手捧十八岁少年的真心交付给她,怀揣无上的荣光去见她,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冰冷的拒绝。
此刻,斯黛拉的心情他能感同身受。
她与阿曼达分属学校的两个相庭抗礼的组织,对这个八卦女王说的故事向来持怀疑态度。
“哦,那个……是她大姨妈。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她是她大姨妈和她爸爸的私生女。你知道,那些明星的私生活一向都非常混乱。”阿曼达又摆出很权威的样子。
“什么跟什么嘛?怎么会这么戏剧性的事情?”看着阿曼达自鸣得意的笑脸,陈梓卉一脸不屑,她觉得这个大嘴巴女孩显然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巴斯蒂安面带哀戚的神情说:“阿曼达,拜托你口下留德吧!人死为大,不要再把你调查到的新结果四处宣扬了,这种事情,当事人听了情何以堪啊!”
辰辰也点头附和。
阿曼达转向巴斯蒂安,不屑道:“我的大诗人在这个世界上心肠软未必是一种美德。”
说罢,她将半根香蕉毫不犹豫地填进她那张深不见底的大口中,辰辰以为这个是非精就此闭嘴了呢,不成想,她那霸王龙般尖锐的上下齿轻合嚼了几下,那可怜的水果柔软无骨的躯体瞬间灰飞烟灭。
阿曼达用白色口布抹了一下嘴角,像是对巴斯蒂安说,又像是在做出某种澄清:“话说,你也太高看我了,我阿曼达何德何能?校园里有人愿意传米亚的闲话,不是谁能够控制的,也和我阿曼达没有半毛钱关系!”
“天啊,这些明星的生活太恐怖了!”一听这口气,辰辰就知道,这里有一个已经成功地被阿曼达蛊惑了。
“那米亚还整天唱歌?她妈妈,哦,不,她大姨妈……”伊莎贝拉忽闪着长睫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阿曼达描述的那种亲子关系,“……总之,她家里让她来咱们这种学校,不就是为了让她走正经的人生之路吗?可她呢,整天奇装异服,浓妆艳抹,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成大明星了!”
“天啊,多奇葩的一家人,这要是在我们韩国……”小美女金善英的话还没说完,义廷马上接住话头说道:“这要是在你们韩国,早就编出100多集的肥皂剧了,是吧?”
辰辰抚额,压低声音道:“人家这么惨痛的家事,你们就这么调侃议论是吧?还有没有同情心了?而且,拜托你们最低限度也小点儿声,米亚就坐在对面那桌。”
教室的她,难得今天来这么早,这跟即将要开始的期末考试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一会儿,阿曼达和维姬气喘嘘嘘地跑进天文学教室。
气息还没有喘匀,维姬就从书包里掏出了几个小纸卷,捧在手里,邀功似的自夸着:“你验验货吧,我可是完全照你说的去做的,分毫不差。”
小蕊从维姬手里接过那些捻得又小又细的纸卷,放在手里掂了一下,抛起其中一个,一把握住,霸气的样子活像个老大的女人。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不错,维姬!大小长短都很合适。”
阿曼达有点儿不甘心自己被晾在一边,说道:“这方法也太麻烦了,还容易出纰漏,照我看……”
小蕊比了一个“停”的手势,说:“照原计划办!这只连环杀招的开始,到时候有你的用武之地!”
阿曼达嘴巴撅得老高,两条眉毛竖成八字形,脸上写着:她很憋屈。
第一节课的时候,贝克小姐不但从这只百宝箱中拿出了书和讲义,还有每人一套的身体各个部分器官卡片,为稍显沉闷的课堂增添了不少乐趣。
辰辰环视小演讲厅,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半。一群女同学正围着白馨蕊正在交头接耳谈着什么,还不时发出放肆而刺耳的怪笑声。
辰辰从小到大阅读的书籍,看过的电影都是经过妈妈严格审核的,纯净的环境,严格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好男孩江睿辰,不但从没有和人直接谈论过性方面的话题,哪怕偶尔想一想都觉得罪恶。
他偷眼看身旁的义廷,他已经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了,歪歪扭扭的英文单词写得很大,一会儿就爬满了大半张纸,辰辰好奇地探头想看一下他写的内容,义廷扭着身体,一种早有防备的姿态,宽大的肩膀将辰辰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作文他倒是写得挺欢畅,辰辰不由得用手掌捂了一下脑门儿,一脸看着好孩子就要堕落的痛心疾首。
再看看坐在前排的羽悠,她脊背挺直,笔走龙蛇,一副文思隽永的样子。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他扭过头去看文瑾的时候,发现她竟然也在紧锁双眉埋头书写。
“复杂怎么不能议论了?跟我们又没有半毛钱关系,是她们家不知检点,就算她听见了来找我理论,也只能是自取其辱。”阿曼达翻了辰辰一个大白眼。
“你这么说,我不爱听,就算她爸爸妈妈有什么不对,米亚本人也是无辜的,至于他要怎么发展她的人生,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拉丁裔美女伊娃拉下脸反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