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顶着一张晒成猪肝色的脸,活像个在南达科他州麦子地里常年劳作的农民,殊不知,这小哥一身自认为性感的古铜色肌肤,是一年四季坚持不懈地乘着老爸的私人飞机,在全球各地滑雪、冲浪、打橄榄球的过程中滋养出来的。
“嘿嘿,那怎么样?开心就行,看不顺眼你来打我呀!”
义廷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带八块腹肌闪电侠的衣服,腰间、头上和胳膊上都闪着金色的电光,虽说看起来挺威风,还是一副幼稚的搞笑做派。
几个人刚坐稳,就看见扮成海神波塞冬的亨利教练走过来,他头上戴着银色发套,发套上面是一顶银色王冠,一手握着一根威风的三股蛇形钢叉,另一只手里则很不相称地提着一只银色的水桶,桶里装着他扮成小龙虾女儿小龙虾姑娘。
三岁的小女孩身上包裹着艳红艳红的连体龙虾壳,只露出圆圆的粉嫩小脸和两只白胖胖的小手,让人分分钟有种想要把她洗剥洗剥下锅煮了的邪恶愿望。
一时间,餐厅成了各路妖魔鬼怪汇聚之地。
“那边,在发巧克力了,小寿司,快去补偿一下今晚没吃到红樱桃巧克力饼的遗憾吧。”薇薇安将文瑾推到了两个小天使面前。
白馨蕊顶着两个尖尖的黑犄角,婷婷袅袅地从高大的凯文身后转出来,旁边跟着阿曼达和艾米,她似乎想对屋子里的众人说什么,不曾想与劳伦狭路相逢,便心虚地退到了一旁。
罗杰斯笑着走到劳伦面前,用手轻轻揉着两个小天使的发顶心,说:“劳伦学妹连拉票大使都这么别出心裁!”
“雕虫小技。”
劳伦优雅一笑,亲自从小天使的盒子中挑了一块巧克力,递给罗杰斯。
劳伦尽管画着滴血红妆,另外半边涂着红唇的脸,笑起来却仍是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威廉心里暗自激赏赞叹。
他凑趣地走过来拿了一块巧克力,附在丹尼尔耳畔低语着什么,丹尼尔不住浅笑。
文瑾大着胆子走进大咖们中间,拿起两块巧克力,迅速闪人。
薇薇安见劳伦拉票花样百出,颇有些不甘心,也来凑热闹。她戴着满身羽毛很费力地爬上一张椅子,站在上面振臂高呼着。
“既然各位大佬齐聚一堂了,小透明也来替自己拉一下票。我的拉票宣言是:支持白色珞珈俱乐部,支持学生会,致力于跨文化交流!请为将娱乐精神进行到底的草根薇薇安投上你宝贵的一票!”说完,还挥动了几下巨大的翅膀摆了个剑指苍穹pose。
她拉票不像劳伦那样文雅,甜蜜,颇有点儿江湖上黑帮老大手下的二堂主招呼兄弟们一起去打架的气势。
怒气冲冲的威廉起身要走。
巴斯蒂安用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看门外。
三年多来,巴斯蒂安几乎没机会窥探到蓝色锡安隐修会任何核心机密,不过,有一点他确信无疑——威廉的轻举妄动若是惹怒了这些大佬,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到时候,他也会跟着吃瓜烙。
“两……个。”这个浪漫的法国男孩浑身一激灵,回答得有些局促,他的眼神游移地看看昆丁,又看看威廉,不明白昆丁为何会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那么你呢?我的学生会主席。”昆丁讥讽的目光如同闪电,拨开周身缭绕的白色烟雾斜睨着威廉,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威廉一时语结。
尽管在学校爱慕他崇拜他的女生很多,真的非常多,但是,迄今为止,他还从来没有正式交往过一个女孩。因为,交女朋友意味着大量时间和金钱的付出,对于他来讲,这两样最奢侈的东西他都给不起。
在这一点上,他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和情史复杂得近乎混乱的昆丁相比。
他低着头努力思考着昆丁这么问的真正用意,口中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正式恋爱过……”
威廉不得不承认,他羞于说出这句话。
毕竟,这是在美国,一个崇尚自由看房的国度,只有那些略带猥琐的宅男,以及肥乔那样又胖又蠢又没有魅力的男生,才会在四年的青春时光中,交上一张恋爱白卷,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没谈过恋爱,会被视为怪物。
昆丁笑了,将手中的雪茄放在烟缸边沿,身体往背后的靠背转椅中一仰,再次将两条长腿交叠着翘到了桌上。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欣赏你的坦率,威廉。不过,我们现在都已经过了18周岁,是成年男人了,你敢不敢玩一点儿男人之间的游戏,疯狂刺激的那种,我们认真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什么游戏?”威廉拧眉,说这话时,他已经将游戏内容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想听听昆丁还会说出什么更离谱的内容来。
昆丁下巴微扬,清楚地吐出这两个单词:“致敬学长(senior salute)。”
威廉没有说话,雪茄在烟缸里腾起的一缕烟雾,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昆丁居然为这个龌龊的游戏冠以这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不知是要刻意模糊事实,粉饰真相,还是要展现他骨子里那种恭敬玩世的黑色幽默。
看到威廉半天不说话,昆丁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椭圆型桌子内侧的一位男生点了点头,说:“路易斯,你给我们的客人介绍一下学校的这个传统。”
名叫路易斯的棕发少年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润,面对威廉的威严目光,表情显然是有些不自然。
连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让这种人直接玩高阶游戏,不就等于给小学生讲无风险套利,基金估值模型和多因素线性回归吗?”
威廉义愤填膺地怒视着凯文,心想: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是以搞金融阴谋逼别人破产跳楼为业的,是吧?
蓝色锡安隐修会的各位大佬们心中暗暗佩服凯文,他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就连昆丁老大对他说话也留着三分面子,他们中间,更是没一个人有勇气率先声讨这位在a校声望显赫的威廉。
若不是碍于威廉是学生会主席,他们恨不得现在就集体起立给凯文鼓掌,而这绝对不是单纯为了拍昆丁兄弟俩的马屁。
“你该不会被别人当面拒绝,怕了吧?哼,太丢人了!”凯文的语调越发放诞轻佻。
凯文话音未落,身旁的几个十二年级男生心照不宣地低低窃笑。
这句话却像荆棘抽打在威廉脸上,也抽打在威廉心中还未愈合的伤口上,那个女孩是他心灵深处不能碰触的一片净土。
他的脸一阵阵发烧,难以压抑的愤怒一点一滴凝聚成仇恨,梗在喉间喷薄欲出。
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腮上的肌肉向外一鼓一鼓地,衬着他充血的眼睛,飞扬的红发,样子一定极为可怖。
审时度势的威廉用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一任自己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一泻千里,对于那种可以想见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自作聪明的凯文,不怀好意的凯文,他的话在关键时刻是激将法,是催化剂,难道不同样是茫茫大海上的一根浮木吗?
顺势而为,正面和他杠!
既然一切已经这么荒唐,那就再来点儿更荒唐的,这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威廉思考着如何借力打力,将计就计的同时,还能将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借着盛怒之下的气势,威廉一拍桌子,大吼道:“你一个小屁孩如果懂点儿规矩就马上给我闭嘴!我威廉会没有自信?开玩笑!如果我愿意,想当我女朋友的人可以围着学校排一圈。你以为我会怕这种事?”
在场的人全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过威廉发火,更没想到威廉竟然说了这样一段悖谬的台词。
平日的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威廉不见了,此刻的他就像希腊神话中暴怒而充满悲情的格里芬,桀骜地仰起他那张胀得通红的面庞,胸口鼓荡着充沛的气流,仿佛后背随时有可能“嘭”地一声挓起一对翅膀。
坐在他旁边的巴斯蒂安仰头看着威廉,心中一惊,上学年宗教文学课必读的《语源学》中的一句话,跳闪进他的脑海中,如同电子 未曾想,劳伦却第一个给薇薇安鼓掌,经女神级的大美女一带头,产生了一呼百应的效果,屋子里的掌声如同潮水,立刻就响成了一片。
义廷趁大家掌声未停之际,挤到小天使们面前,小心地拿起一块儿巧克力。他将包着金色的锡纸的金币形巧克力放在手心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端详了半天,咽了两口吐沫,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迟疑了片刻,他才说:“嗯……这是一个怎么说呢……算是……对!沉睡了很多年的古老传统。这绝对不是我们蓝色锡安隐修会杜撰出来的……这个传统……存在了三十多年……没有什么值得非议……毕竟,在a校……高年级学长是最值得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