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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校绯闻 第76章

就在那一瞬,布鲁克林桥上所有的灯同时亮了起来,继而,对岸河水环绕的曼哈顿岛上,一幢幢摩天而起的大厦上缤纷灯光也迤逦点亮,就连远处哈德逊河口小岛上的自由女神像高高擎起的火炬也不知何时开始被点燃了,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全世界的光仿佛为她一个人开启。

“拿这个做什么?”威廉嘴角泛起涟漪,小女生的心事他实在琢磨不透。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个掌管人世间姻缘的老人,叫月老,他有个宝物叫同心锁,只要一对男女被这把锁锁住,就注定了姻缘,生生世世不会分开……”白馨蕊略带稚气的声音在风中如仙乐般动听,她眼睛透过桥上斜拉的钢索望向宁静的夜空,给威廉讲着娓娓动听的故事。

“就像希腊神话中丘比特的神箭?”威廉的声音温情脉脉。

锁片上两颗交叠的心中间刻着的“永结同心”四个篆体字,白馨蕊的手指轻轻划过字迹,给威廉解释着其中的含义。

之后,她又像变魔术般拿出一枚拴着细金链的金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片,将金锁郑重地交给威廉,示意他拴在桥上。

威廉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将同心锁扣在布鲁克林大桥的一根钢缆上。

金钥匙的细细金链被白馨蕊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看着手上这枚晃来晃去的钥匙,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威廉,然后,一扬手,将它扔了出去。

金钥匙小巧的身躯穿过布鲁克林大桥网状交错的钢索,在深浓夜空中一闪,划出萤火般微弱的光芒,然后,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掉落下去,转瞬消失在桥下东河的滚滚浊浪当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要扔下去?”威廉大惑不解地看着白馨蕊。

“如今,这把锁已经打不开了,这就意味着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小女孩慧黠一笑,催促道:“快走吧!过了七点就来不及了!”

白馨蕊话音未落,就拉着威廉开始朝桥下狂奔,威廉几乎要被白馨蕊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搞晕了,大步跟在她后面疾跑。

“看,宝石盒子(jewel box houses jane's carousel)里的旋转木马!”刚一下了桥,白馨蕊就指着一个长方形的后现代风格玻璃房子大喊。

此时,通体晶莹剔透的大玻璃房子里灯火辉煌,镶满珠宝的大伞下,一匹又一匹美得令人目眩的木马起伏旋转着,欢笑声、音乐声从玻璃房子里传出来,如同一个童话世界。

虽说仍是春寒料峭的入夜时分,玻璃屋子周围是人头攒动,两人像两尾灵活的鱼,不一会儿就汇入了欢腾的人流。

上一场的客人还未散尽,白馨蕊就轻快地跑到流光溢彩的大伞下,找到了她平日最喜欢的那头木马。

“就是它!”她伸出双手攀住悬吊木马的金色绞花木杆,顽皮地将身体悠起来绕了半圈。

这匹马果然漂亮得出众,通身雪白,高大帅气的,眼睛栩栩如生,头颈高高扬起,还有华丽无比的鞍。

威廉翻身跃上马,像个王子般探身朝白馨蕊伸出了一只手掌,白馨蕊借着威廉手上的力道,轻身一跃,粉纱裙摆飘然落在威廉身前,那是十八世纪贵族仕女骑马专用的侧鞍式,矜持高贵,活泼俏皮。

音乐声响起,所有奇幻的彩灯都亮起来了,白色木马开始沿着它一成不变的圆形轨迹上下起伏奔跑。

威廉有力的手臂环住白馨蕊的腰,女孩两条纤细的腿抵住在他的腿,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精巧的金色漆皮高跟鞋。怀中的女孩像小猫一样娇小柔软,他宠溺地看着她。

女孩的眼神中的天真和兴奋触动了他,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上最美最独一无二的好女孩,他一心只想爱她,保护她,手臂不禁收紧了几分。

白馨蕊顺势贴靠进身后一方宽阔肩膀,那是个温暖而妥帖的港湾,令她可以倾心交付,她索性松开握住金色绞花木杆的双手,张开手臂,快活地笑着尖叫着。

温热的气息透过发丝,呵在白馨蕊颈后,在皮肤上留下些许温热潮湿,酥麻微痒的感觉很舒服,令她不由自主的直想笑,她闪着灵动的双眸扬起头,一个吻印在威廉颊边。

白馨蕊脑子迅速运转,马上先发制人,娇滴滴地嗔怪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要趁四月份前去挪威滑雪看极光,你不让也就算了,春假那么多天,你还不陪我,人家很不开心!你找我有事吗?”

“在哪儿呢?”黄雅倩口气又变得严厉了几分。

和白馨蕊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对她的先斩后奏、避重就轻、胡搅蛮缠、撒娇耍赖……那几招,黄雅倩再熟悉不过。她早就练就了一套不跟你兜圈子,也绝不掉进陷阱,迅速精准地直击问题重点的本领。

白馨蕊有点儿心虚了,嘴里还强硬地说着:“我不喜欢云姨他们整天跟着我,自己出来玩一玩都不行吗?”

黄雅倩这边和小三的斗争正进行到节骨眼儿上,她一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哄女儿,便说:“你不要总以为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别忘了你还有四年多才能成年,赶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让云姨飞过去照顾你。”

那天,他从少年变成了成年男子。

那天酒醉后的冲动令威廉追悔莫及。斯黛拉之于他,就如同柜台里最名贵的镇店之宝,本应是伸出手也触及不到的。

事实上,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轻易招惹她,后来,他更是不应该太过迁就和纵容这小娇生惯养的女孩,致使她急于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向前推进。

她毕竟是个孩子,而他已经十八岁了,作为一个精英教育体系下培养的佼佼者,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本应对是非对错有足够的判断力,把握原则,谨守底线,然而,他却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最原初的本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不需要照顾!我自己玩得很开心!” 白馨蕊抗议道。

“你到底说不说,要是不说,可就别怪我暑假天天盯着你,你哪也别想去了!”黄雅倩说得一点儿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白馨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三个字:“曼哈顿。”

白馨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即是对手又被她称做妈妈的人,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怪不得她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是有备而来!居然连威廉的家世都调查清楚了!

威廉虽然一句也听不明白,却隐约感到,那天凌晨加州一号公路上的契诃夫式悲剧正在重演。

黄雅倩素手扶额,做着水晶指甲的纤长手指轻叩着两边的太阳穴,仍继续喋喋不休着:“……就算哈佛毕业又怎样?你要明白,特权的流动恐怕永远也轮不到他们这种社会底层的家庭……”

黄雅倩知道了女儿的行踪,二话没说就生气地挂了电话。

威廉诧异地看着白馨蕊时而娇嗔,时而激昂,时而顺从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中文,完全没有了刚才在strand书店时的豪迈,也没有了在宝石盒子里的浪漫,心里不禁有些狐疑。

白馨蕊也不解释,拉起威廉的手就朝停车场走。

他要筹划和主持新一轮的学生会主席选举活动;全国青少年国际象棋比赛半决赛大战在即,组织队友训练,带着队伍去外校切磋交流他也责无旁贷;《屠夫》的排练进入了尾声,在细节方面的磨合和提升最花时间;此外,作为校刊的编辑之一,对《年鉴》投稿的最后审阅工作也不轻松 ……

他原本就喜欢为自己安排一张满满的计划表,这一点并没有因为多了白馨蕊这样一个女朋友而做出丝毫改变。

或许他本人并没察觉,在同学们眼中,春假回到学校后,威廉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深沉了,不再充当意见领袖,像只好斗的孔雀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随时准备以雄辩的口才抨击来自各方的异议;他那爽朗迷人的笑声近来也难得听到,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时常出现的凝重、忧郁和偶尔的失神沉思。

深夜,威廉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脑袋下面,裹着化纤布料的羽绒枕头,在他每次翻身时,都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静静的深夜一个人的房间里听得格外清楚。

威廉再一次回想起白太太狠狠甩过来的一掌,那是人生中第一次受到别人的掌掴。对此,他没有太多怨尤,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上车之后,白馨蕊拿起手机,一边订机票,一边说:“咱们得赶快回家收拾行李,我们今晚就出发去洛杉矶。”

威廉不解,问:“洛杉矶离这里很远,至少也要六个小时的航程,现在都这么晚啦……”

“再晚也得走,我妈妈现在肯定在给我的保姆打电话,让她飞过来看着我,她要是过来,我就完全没有自由了!”白馨蕊咬牙切齿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