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无礼的钳制使得慕幼卿眼眸里盛满了隐怒,“放手。”
徐长欢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加大了手上紧握着的力道,“姐姐身为将军府的当家夫人,理应为阖府上下做出表率,可你居然在将军房内逗留了一个时辰,这是对待病人应有的礼节吗?”
慕幼卿闻言轻笑出声,“侧夫人在同我谈礼节是吗?那这侧室对正室以下犯上的逾越之罪又是你该有的礼仪吗?”
她话音落下之际,扬手就挥开了徐长欢搭在她腕上的手,本是不大的气力,却使得一侧站立的人端着的托盘直直地向边上倒去。
可是还没等托盘里的瓷盅落地碎裂,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稳稳地将它接在了掌心里。
巫马云沧斜斜地瞟了一眼里面的燕窝,他在拉过徐长欢手的同时,就将瓷盅复又放回了她的手里,“欢儿,我只是偶感风寒,用不了这么矜贵的玩意儿,留着你自己喝吧!”
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睁大着一双眼睛的慕幼卿,微勾了唇角,“夫人慢走。”
伴随着木门关合声音的还有瓷盅落地的响动,御赐的燕窝顺着石阶慢慢往下流淌,粘稠的质地在灰石的地面尽显污秽。
略显幼稚的赌气让慕幼卿脸上的嘲意更深了几分,“侧夫人最好记住,我们慕家只得我一个独生女,所以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以后还请尊称我一声夫人。”
她说完也不去理会徐长欢微微抽动的面皮,拂袖转身之际就款款行回了自己的院落中。
小微在看见自家无恙的夫人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坏了我,将军单独将夫人留在房内,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说?”
慕幼卿看着被小丫鬟递到面前的茶盏,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身望向了这个随自己出嫁的贴身婢女,“小微,主人家的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
带着几分严厉的斥责让小微当即伏地跪拜,“奴婢知罪,请夫人责罚。”
跪立之人微微起伏的背脊使得慕幼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非是我苛责,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里不比慕府,我们需处处小心,谨言慎行。”
因为如若不慎,定会跌得粉身碎骨。
“奴婢明白,定将夫人的话谨记于心。”
胳膊上的轻扶使得小微缓缓地从地上站立起身,她弯腰将桌面上的茶点递到了自家夫人的手边,“温少爷着人送来的。”
她收手站立之际,余光里发现了自家夫人上扬的嘴角。
慕幼卿抬手轻轻从盘中拿起了一块儿芙蓉玉蝶糕,启唇轻咬,弥漫在齿间的是荷花的清香和糕点的软糯。
果然只有她的表哥最知道她的喜好。
“小微也吃。”
小微看着被自家夫人递到手边的糕点,连忙摆手后退,“奴婢不敢。”
慕幼卿搁了手里的点心,眉梢微挑,“怎么,被我骂了一句就记仇了?”
此话一出,立时让对面的小丫鬟又垂首跪到了地上,“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奴婢……只是不愿抢了夫人的心头好。”
一声娇笑从她的上方传来,被蹲身之人拉过去的掌心里稳稳地放下了一枚芙蓉玉蝶糕。
慕幼卿将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眉眼含笑地望着对面满脸惊诧的小丫鬟,“心头好就该分着吃,才会更有滋味,起来吧!”
待她们准备用晚膳之际,府内的小厮提着食盒,小跑至她们院中,“将军感念夫人今日的汤药侍奉,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四喜汤,希望夫人喜欢。”
所谓四喜汤,以人参为主,加之川穹、熟地、白芍、当归,大火煮沸后转小火慢煨,耗时三个时辰,精挑细烹,对女子滋阴补气疗效甚佳。
慕幼卿本以为巫马云沧是一个十几年来只会提刀弄枪的武夫,现在看来,那位大将军绝不是一言可以括之的简单男子。
她看着被小厮细致铺陈在桌上的汤碗,余光里就瞅见食盒里还多出了一条洗净熨烫了的手帕,上面所绣的菡萏让她认出这是自己今天下午留在巫马云沧房内的帕子。
如此体贴的做派同那个将犯事侍卫剥皮示众的将军判若两人,那个表字叫长风的男子,真真叫人觉得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