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地下,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死状狞恶的尸骸,斑斑的血渍,洒沥得四处皆是,一双双毫无生气,如死鱼也似的眼睛,失去意识的瞪着,呼号声已静止了,代之而起的,却是死样的沉默,残杀已经过去,对地上的尸体来说,世间的一切荣辱,一切罪恶,都已丝毫没有意义了。
是的,还有什么比永远的安息更来得永恒与平淡呢?
龙七满身血渍的站在地上,沙漠寒瑟的夜风,吹袭得他有些颤懔,适才如沸腾似的血液,这时已经平静下来,他有些奇异自己这近于疯狂,超过残忍的举动,在平时,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啊!
小白慢慢向龙七身边行了过来,目光扫过遍地尸体,不由打了个寒噤,低声道:“兄弟,他们——都死了?”
龙七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小白这时才觉得背脊上凉嗖嗖的,他惶然道:“兄弟,在平时我并没有这般狠心!。”
龙七落寞的笑笑,喃喃说道:“老哥,虽然这些都是十恶不龈的凶恶之徒,我们却做得过份了,唉!奇怪,我今夜为何竟如此冲动呢?”
小白呆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
龙七又叹息了声,缓缓在沙地上往来踱着,望着遍地的尸体发怔。
夜风,吹得更寒了。
小白默默数着地下的尸体,忽然叫道:“好家伙,整整一百零六人啊!
龙七重重一踩脚,道:“老哥,别数了,我们走。”
说着,他已大步行至自己一匹角马之前,略一检视。小白也挑选了一匹精壮的角马,边道:“这些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可以不用步行了”
龙七嗯了一声,飞身上马,向小白招招手,放辔而去。
两乘骑影逐渐消失于冥森的夜色中,而沙漠的夜原来便是寂静的,不带一丝喧嚣,任何一场自然的风暴,任何一幕人为的悲喜剧,都会在这无边的寂寥中逝没,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翌日。
当空的烈阳仍然炙热无比.渺浩的大漠依旧平荡延展,但是,空气中却似乎隐含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当龙七与小白二人,吃力的催动坐骑,爬上一个沙丘之际,一片令人惊异而雀跃的景色,已映人那两双缺乏水份的干涩瞳孔中。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波如缎似的湛蓝水色,平得似镜,光滑得如玉人的凝脂肌肤,这片澄碧的湖水之旁,有一座青翠而灵秀的山峦,在那一片含黛的翠绝色中,隐隐浮现着一片玲珑轩阁,有如云雾中的琼楼玉宇,远远望去是如此飘逸出尘,却又含蕴着不可预知的神秘。
这片景色是恁般奇异而美妙的呈现在眼前,几乎有着海市蜃楼的绮丽与渺茫,令人不敢置信在这片燥热而广恒的沙漠中,会有着如此神妙的人间仙土。
小白痴了似的张着大嘴,愣愣地望了半晌,蓦然从角马背上跃了下来,欢欣无比的叫道:“啊啊,我们到了人间仙境了。开天辟地的造物之主多么神奇啊!”
龙七赞叹的吁了口气,颔首道:“能在这地方住一辈子,什么也不去想了,造物主的奥秘是无边的,谁能知道在这片死寂的瀚漠中,会隐匿着如此一处绝妙的佳地呢?”
澄碧的湖水轻吻着沿湖的金黄色细沙,粼粼的波光映照着烈阳,四周安谧而和祥,好似这是个被世人遗忘的乐园……
龙七缓缓下马,喃喃说道:“隐世峰,这名字与这美丽的地方真的很应景,大陆内地,山水虽佳,却也少有眼前的如此景致呢。”
小白高兴的道:“兄弟,我们现在就下去么?”
龙七沉默了片刻,用手背擦去鬓角汗水,面前这妩媚的景色,使他生出一种渴望去接近,却又忐忑不安的感觉。
蓦然~~
一个冷厉的声音,己如寒冰似的响了起来:“现在,两位朋友,休息够了吧!。”
声音传来,龙七神色微变,霍然转身,六丈之外,已赫然站立着四个一身黑衣,胸前绣缕着一座,九层阁楼的中年大汉。
这四个黑衣人是如此冷峻,以至他们适才出现,便好似已驱走了浮在周遭的热气,让人遍体生寒。。
在他们黑色的衣衫上,精工绣缕的阁楼,身处七彩飘渺的祥云之中,在阁楼之上有两只眼睛,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小白心生警戒,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来人,一副随时动手的模样。
龙七淡淡的一笑,双手抱拳道:“朋友们可是居于隐世峰之高人?”
四人中,站在为首的一个,冷然说道:“好朋友,这些全是废话,我们不要虚耗时间,现在尔等各自断去一条左臂,然后即刻上路。
”
这黑衣大汉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好像龙七等自断一臂,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一样。
小白目中透出摄人心魄的寒光,右手摸向袖中的‘魔眼鬼刃’警惕的戒备起来。
龙七温和的一笑,向小白摇摇头,又道:“朋友,如此说话未免过于武断了,在下等人又未曾侵犯贵处,若朋友们不表欢迎,在下等大可即时转回,又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呢?”
黑衣大汉冷酷的面孔上泛起一丝令人寒懔的怒意,他凶厉的瞪视着龙七,一字一顿的道:“现在,你们再加断一条右臂,自己动手,还是由我们代劳?”
龙七悠闲的一哂,不在乎的道:“嗯,自己砍自己手臂真还不忍下手,朋友们,麻烦各位代劳了。”
四名黑衣大汉神色倏变,脚步已缓缓向二人逼进。
龙七长笑一声,不见任何动作,只见黑光一闪,于是,他的右手上多了那柄漆黑如墨的无鞘长剑。
黑色长剑闪现,映入那四名黑衣大汉眼中!他们仿佛着了魔一般,那四个黑衣大汉个个颤抖不息,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柄毫无出奇之处的黑色长剑。
蓦然,四人同声惊呼:“龘戮剑!”
龙七一笑,又自脖子上摘下那方“纳虚之珍”握举手中,牌面上的两只诡异的眼睛,散发着深邃而深远的目光!
四人全身猛颤,如遭雷殛,大叫道:“窥天令!”
声音出口,四个人已全然跪到地上,四双眼睛,却似凝望着久别的亲人,充满真挚的情感,热泪盈眶的凝注不动,仿佛他们对这面“窥天令”已思念得大久了,片刻也不忍释目。
龙七神色严肃,缓缓说道:“朋友们,剑帝轩辕傲然与各位可有渊源?”
这四名黑衣大汉痴迷了一阵,竟然全部激动的号啕起来,哭声凄厉,断人肝肠。
龙七深有所感,他让面前四人尽量发泄了心头的积郁,始真挚的说道:“四位朋友,英雄流血不流泪,若轩辕爷爷知道,亦定然不愿诸位如此。”
良久,这四名黑衣大汉方才强按悲怆,仍由那为首之人颤声问道:“请恕小的四人不明尊驾来历,多有冒犯,不知尊驾是否知悉小的们阁主现处何方?”
龙七诚恳的道:“各位大叔且请平身相谈,如此倒令在下深觉不安。”
那黑衣大汉不敢稍动,垂首道:“尊驾手持阁主令牌,宛如阁主亲在,小的们如何胆敢平身?”
龙七哑然失笑,急忙纳虚之珍套在脖子上,藏入衣领内,道:“现在,各位可以起来了吧?”
四人惶然站起,这才向龙七及小白仔细的打量了一阵,龙七笑道:“四位,轩辕爷爷是否已经失踪百余年了?”